杜浔挥袖擦去嘴角酒液,嘿嘿笑着,“不愧是名家珍酿,好喝。”
赵洵走过去,把酒瓶挨个摸弄一番,“我才从我大哥那里偷来的,你就这样全喝光了?”
“何须偷?你要是想喝,再去问官家讨不就得了?他可是你大哥,还能不给你?”杜浔举起酒瓶,大言不惭道:“一瓶才这么点,都不够我解渴。”
赵洵嫌弃地看着他,“行了,少喝点,说正事。”
杜浔道:“那你说,我心情好,想多饮些酒。”
赵洵眼珠微转,他突然发现这几日杜浔都乐悠悠的,就算前几日休沐拉着他查这查那,他也是带着笑脸去的,“哦?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说来听听?”
杜浔斜眯着眼睛,“你不是要说正事吗?”
赵洵抱着双臂坐他对面,“你先说,我再说,两不耽误。”
“罢了,早晚都要告诉你,”杜浔面泛喜色,心情很是愉悦,“郑夫人前几日从母家回京,将郑尚书拎到我府上赔礼道歉,重新商定了我和郑小娘子的婚事。”
赵洵拍了拍他的肩,贺道:“可以啊,还真是喜事一桩,亏你能忍到现在才同我说。”
杜浔扬起下巴,“我那不是怕打击某人吗?也不知某人何时才能修正正果,”他成心长叹一声,又道:“听说某人好不容易叩开了门,结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被赶出来了,真是可悲可叹啊。”
赵洵听得想抬起胳膊给他一拳,可又想到杜浔这段坎坷又戏剧的姻缘,心里还是真心替他高兴,“你就幸灾乐祸吧。”
杜浔也拍了拍他的肩,“好事多磨,你也别灰心,郑夫人和陆夫人交好,郑小娘子跟我说陆家还没向徐家递婚书,更别说交换草帖定帖了。”
赵洵道:“我递是递了,那不是不行吗?徐御史只看重陆霄,若不是我让我大哥在帖子上盖了私印,徐御史都不一定请我进门。”
杜浔啧道:“徐御史倒还真如旁人所说那般,宽大为怀,你先前都那样骂御史台了,还带着他一块骂,而且你还惦记人家女儿,他居然还能请你进去喝杯茶。”
一提起这个,赵洵就羞愧不已,“当时还没及时查出来,我若是知道徐御史就是徐小娘子的父亲,断不会那样做。”
“放宽心,我二哥前日来信说,他曾和徐御史一同在相州共过事,徐御史凡事亲力亲为,是个极和善的人,很好相与,”杜浔笑道:“对了,你不是要说正事吗?快些说罢。”
赵洵低着头笑了笑,随后稍正神色,“刘密死得蹊跷,我怀疑肃国公很有可能以为刘密是我让人杀的。”
杜浔忽然想到那日,刘密身戴铁镣,被狱卒押着从台狱中出来,肃国公夫妇在大狱门口等候多时,看到衣脏发乱的儿子,夫妇二人泣不成声,当即跑了过去抱住刘密,又低声私语几句。
也不知夫妇二人对他说了什么,刘密面如白纸的脸上突然显现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不过不用说,杜浔也能猜到是什么话,无非就是些利用职权打点好一切之类的云云,他气得心里直痒痒,可惜肃国公夫妇一直驱车送到城外,他和赵洵没有机会近身上前。
等到肃国公夫妇远去,他跟赵洵才策马近前,赵洵假借抽打马屁股,将马鞭狠狠抽在了刘密身上。
刘密疼得吱哇乱叫,被马蹄带起的泥水溅了他一身。
赵洵斜勾唇角,拉紧缰绳调转马头,缓缓停在刘密和狱卒身前,看似无意地又抽了他一马鞭,“真是不好意思,走得急,没看到这位……”他眼眸微眯,腔调中带着许多戏谑的意味,“呦,这不是刘密吗?”
刘密惨叫几声,疼得跌坐在泥水里,好不狼狈,可没等一会儿,这人竟又开始发笑,“你奈何不了我?我爹说了有丹书铁券保我性命。”
赵洵将缰绳往后一扯,马儿嘶鸣一声,退后几步,转而扬起前蹄,眼看就要踩到刘密身上。
刘密也不顾身下是脏水还是泥坑,吓得手脚并用往后爬,沉重的铁链在他脖子上嗖嗖作响,压得他的动作迟缓下来。
看着他这样窝囊狼狈,赵洵的心情舒畅许多,淡淡笑道:“忘了说,我的马不喜生人,尤其是你这种的,它看了都嫌恶心。”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刘密窝在泥坑里瑟瑟发抖,“官家已经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