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洲有点无可奈何地点头,笑了,但也答应下了:“行,不用我就摆到床头,当纪念品。”
时邬看着蒋炽不知道是间歇性社恐还是怎么着,送个礼物耳根子通红,眼神也飘忽,直到她慢吞吞地盘腿坐在那喝了口饮料,又漫不经心地顺着第六感往身旁看,才见着程今洲好整以暇地用手撑着脸,正似笑非笑的,等着她递过去生日礼物,额前的那点碎发刘海被风扬得斜斜的。
“现在可以看了?”程今洲勾着唇问。
时邬被问地眨了下眼,耳旁的碎发也随着风舞动,她下意识地又偏过头往对面那三人那看了眼,像是特有默契般,明明压根不知道时邬要送程今洲什么,但就是齐刷刷地低下了眼,卫格桦还特意“咳”了声,头转过去,特自然地以他们三人为集体的聊起来:“欸,我点那烧烤是不是要到了啊,不是四海的,第一次点,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着这三人演小品似的连锁反应,时邬又瞄了程今洲一眼,做了会心理建设,这才把书包里的包装袋递给他:“呢,你看吧。”
鼓动的风声中,程今洲淡笑着伸手接过了那个手提袋,看着上面熟悉的英文名,想起他在北京那边的卧室衣柜里也挂着几件这家的外套,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小众品牌,应该是时邬过年时特意记下来,给他挑的。
像是特别好奇时邬的眼光,拿到手后程今洲就将外套从纸袋里拿出来展开,是个很帅的男款,有些厚度,像棒球服和机车装的结合体,要怎么说呢,他很喜欢,虽然大概时邬送什么他都会很喜欢,但他的的确确是喜欢。喜欢真是个没辙又挺叫人捉摸不透的事情。
“给你买的外套。”时邬轻声说。
说完,程今洲“嗯”了声,嘴角挂着几分弧度,像是不贪心、挺满意地将外套放在自己身上比了下,时邬似乎那会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指甲抠了下书包背带,只坐在那,看着他,胸口因为呼吸而起伏,细细感受着拂面的风和夏夜里逐渐聚拢的潮雾气。
而“外套”两个字一出,对面三人也就直接不演了,齐刷刷地又抬起眼皮朝时邬看,满脸的表情可以统一概括为:就送外套?
而时邬那会就跟他们大眼瞪小眼,还特意心意相通地直白点了下头:“嗯。”
“......”
过生日的途中,只卫格桦起身顺着阶梯下去了一趟,去拿送到的烧烤。
茫茫黑夜中,随着时间渐晚,不远处的教学楼灯光逐渐被熄灭,像只留下了这一方光亮。
几人那晚一直在学校留到接近一点,赶在接近零点前,生日蛋糕按时地被端上来,不能免俗地唱了支欢快的生日歌。
蛋糕上插着一圈火苗跳跃的彩色蜡烛,风还在刮,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蜡烛燃烧的气味,而程今洲就垂眸站在那,在赤色的火光中瞥见了蛋糕上用液体巧克力写下的几个字母:warrior。
不用猜,程今洲就知道蛋糕是时邬订的。
在配合着吹灭蜡烛许愿前,程今洲还在心不在焉地想着得哪天问问时邬,从平安夜的贺卡到蛋糕,为什么都是这个单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他偏过头,看了眼站在看台前的时邬——
而时邬也同样地正在看着他。
“再不吹蜡烛就要灭了!”有人催着。
“好。”程今洲这才低笑了声,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放在了蛋糕上,在一片映红的火光中闭上眼开始许愿。
夜深了,这座海滨小城风起得越来越大,风将少女的裙摆和少年有些空荡的校服剧烈地往前扬,扎起身后的马尾也随着风来的方向勾在肩旁。
而也就是在程今洲闭上眼开始许愿的那几十秒里,时邬也开始拿出手机,划着备忘录里长长的一段文字。
......
那是一八年,黎江高考还未改革,还是传统模式的高考,只考两天。
七中的教学组还在挑灯夜战地押着题,在最后的两个星期尽可能地想把这群孩子往更高的地方送一送,拿不准今年的录取率是多少,前三甲能占几个,也还不知道,七中会在这一年横空出世一个省状元。
而那一晚郎朗星空下少年们虽然前途未卜,却好似一只只应着盛夏天破壳而出的蝉,蓄着最饱满的力量,无所畏惧地去迎接这个夏天。
......
关于那天的记忆,时邬只记得他们最后回去得很晚,等到程今洲把她送回家,踩在石板路上时,天地间像是只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