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她开玩笑般,抱了抱莉莉,贴在她耳边,轻快地说道:
“祝你平安、快乐,波特夫人。可我真舍不得伊万斯小姐,她是我心中最魅力四射的姑娘。”
她嗔怪般瞪了西里斯一眼,以为是因为他在信中开了那个玩笑。
……
回到密道的出口旁,大风已经停下了,天色渐暗,苍白的夕色中,月亮还没升起来。
他终于问出压了半天的话:“你不太高兴。”
“我对婚礼其实不太提得起兴趣。我们常说这是新娘一生最美的时刻,其实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她的美就开始走下坡路。不止容貌,还有灵魂的美。”
她在他眼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无论是管风琴、还是彩色玻璃和尖顶拱门,建筑带来的直达心底的美早已平复。
“即便我最看好他们,也不免为婚礼之后会发生什么感到悲观。”
他听起来酸溜溜的:“没什么好担心的,詹姆自从有了莉莉,连我在他心中都要降级;等有了孩子,他更是顾不上我们了。”
这是真的吗?凯瑟琳从没真正参与过他们的生活,答案不得而知。但她内心的矛盾始终萦绕,不断撕扯着她的情绪。
她突然说了一大段话,像把西里斯当成一块石头,流畅得像是早已排练过无数遍。
“我常常害怕结婚与生育这两个时刻。西里斯,想象你是一个女人,这两个时刻好像两次死亡、两次解离、两次大地震,让你的世界整个坍塌。当你被冠上你丈夫的姓氏那一刻,你的世界碎成两块,一块给他,一块给他眼中的你;然后,你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后,就连那一块给你自己的世界也要全数让给孩子了。从那之后,你,一个女人,身为你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死去,就连你的名字,也只会被以某某的妻子和某某的母亲的称谓留下。”
“无论你从前多么功成名就,多么光彩照人,都再难从家庭中走出来了。”
死寂般的沉默后,西里斯率先醒来。黯淡暮光中,他笑了笑,今天第一次没有奚落她:
“男人何尝不是,结了婚就像给自己套了几层锁,想要做什么都不比从前自在。”
“事实上,总有一方会牺牲更多,要成全另一方。”
“我挺自私的,”他意有所指地瞧着她,一字一顿,“我做不到牺牲更多,只能不去祸害别人了。”
“你要自由……我也要自由。”
她读懂他的眼神,感到全身一轻,那假想中的救命稻草也随之离去,她知道是时候从白日梦中醒来了。
她也笑起来:“如果有人一定要成为我的丈夫,又不愿意牺牲他的自由,我只能祈祷自己早日成为一个寡妇了。”
作者有话说
“当我年华老去,容貌不在,你还会爱我吗?”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am not young and beautiful?”
第23章 自杀
天气冷下来,清晨的一层厚霜带来了入冬讯息。
凯瑟琳抱着一杯热可可,仰头打量着礼堂的拱形高窗。纵然过了几周,詹姆和莉莉的婚礼仍宛然在目,那坐落于无名村落的哥特教堂,那面浮光耀金的五色玻璃,那情意绵绵的婚礼誓言……
……时刻不忘这忠贞的爱吗?
她记得和西里斯的告别,那是他们第一次坦诚相告。在黄昏更轻柔的风中,她带着关于自由的痴心妄想,独自走过了那望不到头的甬道,双脚踏入走廊的那一瞬,所有梦都醒了。
入冬后的霍格沃茨是摇篮,又是囚笼。她拍了拍窗子,冰得惊人,只得叹了口气。倒不如说所有高纬地区都是这样,一旦进入冬令时,天风海涛、晨风夕月……所有充满激情的事物都随着夏天一去不返,留给她的只有冬天。
她根本没想明白,为什么布莱克家会从茫茫人海中选中她?她只是一介平庸之辈,根本无法为一个“古老又骄傲”的家族带来他们想要的东西。虽然她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但总之不是她。
而雷古勒斯·布莱克这人,通常被她划入不要招惹的禁区。她对把到这种男巫底气不足,又对自己能否平安抽身忐忑不安,因而,她从未把多余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连带着那群常聚在一起的巫师们——集会,她讨厌集会,兄弟会般的存在,互相勾结,又同而不和。
那时那刻,年轻的凯瑟琳单单以为自己只是讨厌婚姻,和一个几乎陌生的丈夫。但二十岁时,在和他真正相处了后,她才找出了那个藏在最深深处的缘故。那是个她在雷古勒斯身上找不到,却在西里斯身上找到了的东西——侵略性。
当然,时间又会证明她的浅薄和对流淌着这个家族血脉的人危险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