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还是辛明宇载着于朵。
等到了之前碰头的地方,看左右无人他小声问于朵,“那你看我们保持个什么频率联系比较好?”
“我一周只休息周日一天,平时都要去高老师那里学英语。你以后打这个电话吧,这两个时间段打能找到我。”
于朵把高老师那边门外室的电话报给了他。
辛明宇道:“懂了,就是不要通过我家老头子,然后再传话给你哥嘛。”
“是啊,搞得好尴尬啊。”
“行,知道了。”
目送辛明宇骑车离开,于朵拎着滑冰鞋往大杂院走。
“于大朵——”
于朵磨牙,扭头道:“关大爷,说了我耳朵没多大。你不要再叫我于大朵了!”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看着蹲在胡同入口处这个大杂院门口的干瘦老头。
“有事啊?”
关大爷蹲在几级台阶上的位置,正好跟站着的于朵平视。
“听说你前些天去相看对象了,就刚才那个小白脸啊?”
于朵点头,“是的。”
关大爷道:“这么早处对象,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这丫头精得很,不像是会这么早就急着给自己未来定型的。
如今成了,真正得好处的也只是她哥嫂而已。
“总得应付一下啊,不然耳朵不得清净的。你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没应付过?”
关大爷点头,“应付过,那时候头上还有人管的嘛。但你是姑娘家,让人说你跟人处过了不好。”
“什么处过了,就见了两回。哦不,三回。”
关大爷伸出手指边比划边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搁以前都能干好多事了。从前大多盲婚哑嫁,揭了盖头才头回见面呢。”
“新华国成立马上满30周年,时代不同了。要按您这么说的,我们上学,男女同校、同班那得多大的缘分啊?没事我走了啊!”
关大爷道:“有事、有事。”
“有事说事儿啊!”
于朵和关大爷之间多少有些没大没小的。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这样。还挺尊敬这个肚子里有很多故事的老人家的。
但他经常为老不尊,次数多了就这样了。
关大爷道:“我听说那边市中心有展览,有人说里头有个鼻烟壶像是我们家的老物件。我当年败家的时候当了不少东西出去,想去看看!但你知道我心脏有点毛病,怕一激动就原地嗝屁了。你这几天能不能抽点时间陪我去一趟?你放心,我啥人都没有,万一出事没人会来找你闹的。”
于朵道:“你看了也拿不回来啊。”何必触景生情?
而且自己当来换钱用了,其实比充公还划算些呢。
“就看看,了个愿。这家道中落在我手上,下去了总得有个交代啊。”
于朵瞅瞅这个大杂院,这里不是机械厂的宿舍区了。
据关大爷说,50年代初他家这个院子被充公后,这里边的住户是国家安排住进来的。
不过他太
能败家,所以充公的时候就是空宅子了。
好一些的木料做的家具都没剩。
这些住户按月去房管局交房租给国家。不多,一个房间按面积就三五块。
很多年都没有涨过价了。
一共好像是两进院二十四间房。嗯,关大爷自己住的两间不用交。
“展览的时间是……”
“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
这会儿来不及了!
“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今早就陪你去了。这样,我明天下午三点前回来,咱们在这儿碰头。”
关大爷道:“哎呀,于大朵,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你看我身后也没人了,我立个遗嘱把那两间屋给你吧。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你呢!你到时候只需要给我料理个后事就行。”
这小姑娘精归精,但对老人、小孩一向没得说。
“那等你写了,我是不是该盼着你干脆原地嗝屁算了?放心,别看你现在这样,我觉得你还能坚持很多年。没准真能等到你儿子回来!”
关大爷年轻时结过婚的,人家那会儿也算是大户人家。
只不过解放前几年他吃喝嫖赌的,据说是八大胡同的常客。
49年他老婆跟着男人跑到对面去,把他才两岁的儿子也带走了。
亏得人人都知道他是被戴了绿帽子,当初又是很识时务把这个宅子的房契主动上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