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此行……”
静兰略板一板脸:“谋害皇后,乃是大案,娘娘牵涉其中,怎么也该走一趟的。”
第79章 过关
慈安宫,名字听着就平静、祥和,从前在人前显露出来的,都是一副仙境般的景象,这晚,孙云儿坐了轿辇,远远看见秋风中晃着着大红宫灯,却觉得慈安宫像一只多目巨兽。
她自嘲一笑,还没上阵,自己就输了气势,这像什么话。
说起来,太后这人,孙云儿了解得并不深切。
从前,孙云儿觉得太后是个公正的人,能于深宫之中一直扶持不算讨喜的皇后,哪怕只是为着“规矩体面”四个字,也是很难得的了,这桩事上,孙云儿觉得太后能算得上公正。
后来,太后又在帝后二人出宫时,出手护住了孙云儿和江静薇,免她们遭容妃折辱,孙云儿又觉得,太后这人,还挺慈祥。
可是到了皇后产子那一日,太后却冷冷地吩咐舍母保子,这句话,让她老人家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太后那慈和的面容,一下子变成了香烟缭绕中的佛像,既神秘,又缥缈,还冷淡。
是以孙云儿在慈安宫前感到害怕。
她是怕,太后也为着一些既定的理由,毅然决然地舍了她的清白,把她拿去定罪了。
孙云儿浑身的血都翻涌起来,想了片刻,忽地把头一昂,又有了勇气。
她是在宫里呆久了,人都畏缩起来了,她又不是犯事的人,为什么要怕?进了慈安宫,有什么说什么,总要分辩清楚,她就不信,一品的宸妃,也能说冤杀就冤杀了!
进得正殿,皇后并没坐在座里,也没有旁人在,只太后远远端坐在上首,就如同孙云儿方才想的那样,一尊佛像似的板着脸,看不清神情。
孙云儿上前见礼,也不问为何皇后不在。
想也知道了,皇后是未出小月的,又已经被赐了宁福居士的号,想来是不会再掺和这里头的事了,她的大宫女竹影为她挡灾,人已经没了,永宁宫的管事太监赵敏福到底是个壮年太监,深更半夜也不便在内宫,故而,永宁宫无人在场,竟只孙云儿一个人来受审了。
孙云儿稳稳站在当中,假装不知道太后在打量自己。
太后年轻时因着儿子在先太子面前争气,没受过中宫皇后打压,又和亲儿媳亲亲和和,一辈子过得雍容,到老了,竟办起夜审妃嫔的事来了。
可是不审不行,儿子就在屏风后头坐着呢,灯笼也不肯挂,蜡烛也不肯点,黑漆漆一片,特意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三十几的人了,罕见地跟毛头小伙子一样耐不住火性:“她怎么会做这种事!简直是令人发指!”话音还没落地,又自个儿摇了头:“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我不信!”
自从做简亲王的时候起,这儿子就是一派稳重内敛,若非如此,也不能被先太子拢在麾下,视为股肱之臣,后头坐上帝位,儿子愈发有了泰山一般稳重的性子,哪怕是北戎人逼到城下了,张灵均快跳到御座前了,他也没失过态。
如今为了个女子,这儿子竟失态了。
太后想到这里,多少对孙云儿起些复杂的情绪,开口便冷冰冰的:“宸妃,皇后受人毒害,事发后御膳房的小宫女说,是受人指使,证据隐约指向了玉泉宫,你可有要辩驳的?”
孙云儿老老实实地摇头:“妾没有什么要辩驳的。”
她听得出太后语气里的不快,便不想在这当口上,再给太后添火气。
太后被孙云儿的话噎的无话可说,才要训斥两句,依稀听见屏风后头衣角窸窣一响,看了看下头愣怔怔的小丫头,无声叹口气,给了个座:“坐下回话吧。”
孙云儿不会当真坐以待毙,见太后心绪似是好些了,便慢慢地从闲话说起:“太后娘娘,妾近来身子不适,闭门不出,竟不知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还请太后娘娘详说给我听听。”
太后待孙云儿,终究不算厌恶,听见她声气放得低,便不磋磨她了,说话却还是冷冷的:“你宸妃娘娘如今在宫中好大的阵仗,虽然不掌凤印,不管宫务,小太监小宫女们谁不奉承你?皇后派人去晴芷宫,转头就有人报了你,永宁宫的事,还用我再跟你说?”
话是这么说,太后还是拣了要紧的,对孙云儿说了一遍。
孙云儿听见御膳房冒了玉泉宫的名给永宁宫送吃食,立刻暗自摇头,她与皇后既不亲厚也无仇怨,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给皇后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