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才人轻巧一挣,拎着裙角便要进屋,冯才人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幸好,庆云拿帕子兜了碎瓷出来,赵才人才止步。
冯才人眼看着赵才人上前,脸上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神色:“庆云姑姑,我有事求见贵妃娘娘,还请代为回禀一声。”
庆云上下打量一圈赵才人,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了头:“好,赵才人请稍等。”
张贵妃听见庆云替赵才人通禀,还奇一奇:“她还敢进来?”说罢冷笑一声:“难道她以为,靠上了那个没用的和嫔,还有四公主,她就真成了什么人物了?既如此,叫她进来!”
赵才人进殿,冯才人跟在后头,恨不得缩成一团。
两人一道行下礼去,还未起身,就听见张贵妃一声轻笑:“你们两人来,有什么事?”
话里的讥讽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无非就是说这两人碌碌无为,没有重要的大事。
赵才人仿若听不出张贵妃的嘲讽,单刀直入提起来意:“妾此番前来,是想着替淳嫔说个情,还请贵妃娘娘念在她有孕的份上,免了她跪经。”
张贵妃早猜着这两人的来意了,然而听见赵才人这样直直道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又冷笑一声:“凭你们两个给她说情,是否高估了自己的脸面?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冯才人脸上顿时烧了起来,一下子就想拉着赵才人告退。
张贵妃话说得难听,可也是事实真相,两个六品才人,加起来也没四两重,凭什么在一品的贵妃面前,替三品的淳嫔说情?
赵才人抬起头来,慢而清晰地道:“贵妃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妾愿意自己替淳嫔跪经,绝不使娘娘做事为难。”
冯才人愣一愣,立刻回过神来。
赵才人愿意替了淳嫔的那份劳累,这样一来,要献给皇后娘娘的“功德”并未减少,而张贵妃面上也过得去。
方才先对张贵妃提起豁免淳嫔,此时再提出代替淳嫔,便是为了退而求其次,叫张贵妃答应后头这条提议。
这个赵才人,刚进宫时还是个莽夫样子,怎么如今心眼这样多了。
冯才人又是佩服又是自愧,然而也觉得赵才人说得有道理,赶紧跟着行个礼:“妾也愿意替淳嫔出力,向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尽心。”
庆云深觉得这法子好,连忙看向张贵妃,示意她答应下来。
张贵妃看着庆云焦急的眼神,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如今那个淳嫔是皇上的心头肉,若是有丝毫损伤,只怕皇上要大怒,如今赵才人和冯才人送了台阶来,不如顺着下来也好。
可是,愈是这样,张贵妃就愈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张令葭,有哪里不如旁人?
论功劳,她代掌宫务多少年,论子嗣,她诞育一儿一女,皇上从前偏袒皇后那无用的泥胎木偶,如今又宠爱一个毫无长处的孙云儿,怎么就不能看看她张令葭?
她并不曾奢望后位,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皇后又没嫡子,轮也该轮到自己的二皇子,皇上凭什么不同意?
不说皇上了,就连下头这些人,口口声声替皇后积德,替孙云儿受累,好像全天下都是善人,只她张令葭一个是恶人一样!
想到这里,张贵妃一下子硬起心肠,对着下头,却也不曾把话说死:“既然你们如此恳求,我也不能视若无睹,你们有心了。”
冯才人一直提心吊胆,听见张贵妃说出这么一句,大大松了口气,行礼便要退下。
赵才人也松口气,还想再说两句场面话,却被冯才人硬拉了下去。
张贵妃隐约听得院中响起一声念佛,随即消失不见,不由得冷笑:“这两个人,难道真以为本宫应了她们的请求?笑话!”
庆云知道主子不过是嫌那两人吵嚷,糊弄了她们离去,然而想一想玉泉宫的阵仗,到底还是忍不住劝:“娘娘,淳嫔那里,咱们还是得小心些才好,一个嫔位确实不足为惧,可她背后……”
“她背后?我如今掌六宫事,难道还作不得主了?”
这话甚是倨傲,隐隐有不把皇帝看在眼里的意思。
庆云想一想主子的图谋,不由得出一身冷汗,她怎么就一时糊涂,答应了主子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日和主子把话说开,她这心腹宫女便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若是成,便是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