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儿心思灵巧,“嗐”一声,立刻想到了答案。
“这还不简单,娘娘的意思是,谁得宠,宁嫔就想和谁套近乎,这样的跟红顶白,谁看得上?说不得哪日得了势,还要踩着旁人上位呢。”
连翘恍然大悟,用力一拍扇儿的肩膀:“你比我强多了!”
扇儿轻笑一声进屋去服侍,谁知不多时又退了出来,压低声音摆摆手:“娘娘累了,已经睡着了。”
皇帝到时,连翘和扇儿正守在门前做针线,一见皇帝立刻跪倒在地,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两个丫头的为难,皇帝看得分明,轻轻一挥手:“不必叫醒你家娘娘。”
连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欣慰。
主子这样的荣宠,当真是宫中头一份了。
这样看来,那个异国公主是别想压在自家主子的头上了,那两个封了婕妤的异族贵女,更是不足为虑。
皇上可真是英明!
连翘的嘴不自觉地咧到了耳朵根,连连叩头替主子谢恩,待叩完头,殷勤地压低声音道:“奴婢去给皇上泡一壶娘娘亲自晒的荷叶茶来。”
皇帝轻轻“嗯”一声,坐在床边看着孙云儿沉沉的睡颜。
这姑娘一向好睡,连着劳累数日,更是睡得酣沉。
她细细的柳眉微微蹙起,饱满光洁的脸颊却在作笑,唇边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
皇帝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一戳那笑涡,谁知,却把孙云儿戳醒了。
孙云儿劳累多日,方才回屋倒头就睡,还以为能一觉好梦,谁知这么容易醒了。
她才睡着不久,便感觉有个陌生人坐在自己边上,她还当自己是幻觉,谁知竟有人伸手摸她脸。
一惊之下,猛地睁眼,却看见了皇帝。
孙云儿还不曾醒过神,盯着皇帝看了两眼,慢慢转醒过来,埋怨地嗔一句:“八郎真是的,我才睡着呢。”
皇帝心里,登时痛快起来。
这满宫里,只有眼前的女子,把自己当夫君,旁人都只把自己当成一块冷冰冰的玉玺。
“既是醒了,起来陪朕吃饭,朕去惠妃宫里看了宜嫔和五公主,赏了宜嫔一尊玉观音,晴芷宫吵吵嚷嚷的,朕便没在那里吃饭,特地过来陪你一起。”
孙云儿替惠妃和江静薇辩白两句:“今日晴芷宫有喜事,稍有不周,皇上还请宽恕则个。”
先前她还有些怨恨皇帝不来守着江静薇产女,如今见皇帝知道补偿江静薇,便也忘了埋怨,干净利落地谢恩。
皇帝深深凝一眼孙云儿:“你光想着替宜嫔谢恩了,也不想替自己讨一份恩典?”
“我?我以后跟着惠妃和宜嫔,谁敢欺压我?”孙云儿兴高采烈,替皇帝舀一碗热汤。
她便是要争,也不会在江静薇产女的当口争,旁人看了,还当她见不得自己姐妹好呢。
谁知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挠得皇帝心里作痒。
皇帝连着看了数日皇后和张贵妃做戏,早已腻味得很了,忽地又见孙云儿,才好像喝了一盏清淡的好茶,人都活过来了。
孙云儿正自顾埋头吃饭,忽地被皇帝轻轻敲个爆栗。
“光宜嫔会护着你,朕难道不会?”
孙云儿愣怔在当地,不知怎么答这话。
皇帝也过而立之年了,一向成熟内敛,孙云儿偶尔撒个娇,还得小心翼翼地立刻往回找补,生怕玩笑开大了惹这位九五之尊不高兴,此时,这位九五之尊似乎,是在……
“你的心里,难道只有宜嫔?”
孙云儿面上的笑容险些僵住,好容易才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轻声开个玩笑:“皇上该不会是吃宜嫔的醋了吧?”
皇帝轻轻哼一声,似乎在说是,然而自己也觉得好笑,摆摆手:“倒也不是。”
说罢,皇帝长叹一口气:“难得到你这里想说说话,你一言一语只说宜嫔,咱们的淳嫔娘娘呐,一点也不解风情。”
孙云儿顽皮地歪个头:“我如今是五公主的姨母,得有个长辈的样子,皇上总不至于连公主的醋也要吃吧?”
皇帝笑着点一点孙云儿,替她夹一块桂花糯米藕,长叹一口气,说起了西山行宫的事。
连日来,孙云儿只从宫中听见传言,却从未获知事情真相。
此时皇帝说来,又分外不同。
北戎人来我朝和谈,狮子大开口,提了许多无礼要求。
例如,每年要十万两白银、一千匹战马、两千头牛羊,用于供他们“修生养息”。
倘若不应,他们便要在边境“自食其力”。
这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朝中大臣,有的主战,有的主和,吵了许久,朕还是决定和了,否则劳民伤财,动了国家根本,只怕十余年都难以恢复。”皇帝说着,取一片新供的蜜瓜,用力咬一口,“北戎人狡诈无比,朕喝酒喝得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