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和江婕妤计较,是……”
是和惠贵嫔计较,孙云儿又不是晴芷宫的人,也并不是主位,本不该担这样的担子。
话音未落,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碗甜汤、一碟子点心,话说得讨巧:“我们娘娘怕容华和连翘姐姐肚子饿,特命人做了送来的。”
特地做来的,哪有这样快,怕不是从温着的炉子上,随意拣来的。
然而惠贵嫔到底是外人,有几分善意已是难得,孙云儿也不去挑刺,命连翘接了东西。
江静薇在里头受苦,虽然压着不肯放声喊,那一声一声的惨叫却遮不住,孙云儿怎么也吃不下东西,连翘也没胃口,两人都只盯着内室。
瑞香回来时,瞧见泥塑似的主仆两个,不由得愣一愣:“我们娘娘呢?”
是连翘回头答了话,又问:“瑞香姐姐可得了皇上和皇后什么旨意要传的?”
瑞香面色古怪,犹豫半天才开口了:“你们可知道,皇上此刻为何在永宁宫?”
“定是大事了。”连翘跟着孙云儿,也练得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
瑞香却不曾听出这话的搪塞,点点头,神秘地靠近了些:“正是呢。皇后娘娘,怀上龙子了!”
饶是孙云儿被内室的江静薇牵动心神,也忍不住惊得回头看一眼,连翘正不可思议拉着瑞香:“姐姐说什么?”
“是呢,我把江婕妤生产的信一说,都不曾能进殿,是何礼公公出来接了信,问了我几句话,然后又说了皇后有孕的事。我当时听了,也是和你一样的吃惊。”
“也难怪了……”孙云儿不由得喃喃。
难怪方才,静兰姑姑分明从永宁宫门口经过,亦知道帝后二人都在里头,也不曾拿江静薇生产的事情去惊动。
皇后有孕,怀便是嫡子,甚至可能是太子,这孩子的分量,岂是一般的皇嗣可比拟的。
静兰方才肯多坐那么一会,只怕还是瞧孙云儿和江静薇平素在太后跟前乖顺。
前些日子借了太后的庇佑躲着容贵嫔,孙云儿不愿落人口舌,当真献了几张画去慈安宫,太后和静兰,凭此认定这两个是实心人,故而愿意多加照拂。
再想想惠贵嫔,难得的节庆日子,竟也肯离席来陪着坐到半夜。
到底真心换真心,对太后的孝顺,还有对惠贵嫔的诚意,不曾白费。
孙云儿此时内心百感交集,忽地想起皇帝冷心无情,不由得起个疑。
若说皇帝为了女色而至皇嗣于不顾,怎么又肯去皇后宫里盘桓?虽说嫡子可贵,到底江静薇这里更急些,皇帝那人,不像不分轻重缓急的。
孙云儿和瑞香说两句场面话便打发她下去,待屋里没了旁人,才冷笑一声:“叫扇儿打听清楚了,今天晚上,从咱们离席以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连翘张大眼睛:“容华的意思,有人作祟?”
“这宫里,哪里忽然冒出那么多张家的女儿!咱们不得好好问一问么?”
第56章 天降恩赏
有御医和接生嬷嬷一道护着,江静薇于五月初二傍晚诞下一位公主。
孙云儿守了一天一夜,饭也没心思好好吃,只拣空闲时候眯了片刻,已困倦得不行,听见里头报喜,疲倦一扫而光,精神大震,连声的“赏”字,立刻蹦了出来。
晴芷宫的宫人早候在门外,听见喜讯,立刻飞快去养怡居报信。
御驾来时,孙云儿才看过公主,正在江静薇身边,看着她沉沉酣睡。
听见御驾到来,孙云儿理一理发髻,唤了连翘:“走,咱们从侧门出去。”
连翘不由得急了:“容华苦守一天一夜,这样大的功劳,怎么能此时退去?”
孙云儿实实在在立了一件大功,她也不想把功劳拱手让人,可是她方才在镜中照了,脸色简直吓人,她不愿旁人看见自己的模样,更何况那人还是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
“傻丫头,你瞧我这眼里的血丝,还有我的脸色!皇上瞧见,只怕倒足一年的胃口。”
连翘回过神来,不无惋惜地扶着孙云儿,从角门悄悄退了出去。
惠贵嫔多年不曾迎驾,此时喜气洋洋地接了驾,陪着皇帝往侧殿走,一边走还一边道:“孙容华亲自守着,妾叫人听着信的,一有喜讯就报去养怡居了。妾本该也守在这里,可又放心不下治儿……这会只怕孙容华也累坏了,咦,那不是——”
角门有翠绿的身影一闪,仿若一只灵巧的青绿绣眼雀,正是孙云儿。
“孙容华怎么走了?嗐,这个丫头,也太实心眼了,也不怕旁人占她的功劳!”当着皇帝,惠贵嫔把话说得漂亮,“瑞香,去御膳房要一桌好菜,算我谢孙容华的,告诉她,她的功劳皇上都知道,她的情谊,江婕妤忘不了,本宫也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