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采薇恼火不已,当即抽出腰间长鞭,振臂甩出。长鞭出势,呼呼生风,走转灵逸,如蛟龙出海,顷刻间鞭梢便已卷上一人脚踝,一拉一摔,那人便打着滚飞了出去,腰眼磕在路边花圃一角,疼得他直翻白眼,喊都喊不出声。
不出十招,那几个喽啰便都被她打趴在地,疼得扭来扭去,口里直叫唤。
领头那厮见势不对,一时顾不上伤势,歪着脑袋便要逃走,却被苏采薇长鞭勾住胳膊拖了回来,反手扣在身后。
“撞了人还敢动手?谁给你的脸?”苏采薇骂道,“道歉!”
“姑奶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
“等等!”苏采薇心不在焉听着这厮的求饶,目光无意落在他背后,刚好看见沈星遥留下的脚印,看着一排排指甲盖大小的回纹刻花印记,不由愣了愣,“这花纹……不是玉锦坊的鞋吗?”
“你说什么?”歪脖男子一愣,下一刻便被苏采薇五指扣住脖颈,强行掰直,差点疼晕过去。
“我问你,你背上这脚印是谁踢的?”苏采薇问道。
男子疼得两眼发昏,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
“说话!”苏采薇不由分说扇了他一耳光。
“说……说……说……”男子被她扇得嗷嗷直叫唤,“就一女的,比你还泼……不……不……嗷……旁边还跟一小白脸……”
“把话说清楚!”苏采薇说着,又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他们人在哪?”
“就城东……城东……福源客舍……哎呦……”
苏采薇听了这话,眉心一蹙,当下将他踢到一旁,转身跑开。
与此同时,城东福源客舍门外,沈星遥正背着包袱,搀扶着凌无非,一脚深、一脚浅,缓缓走出客舍大门。
“如今逸朗独自出现在这儿,恐怕鼎云堂已遭了灭顶之灾。”凌无非黯然垂眸,长声慨叹,眼底隐有疚意,“段元恒虽作恶多端,到底逸朗是无辜的……当年你我处境那么艰难,他也不曾落井下石,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当真是……”
“若非段元恒自视过高,一世贪名,他也本可以安安稳稳做个寻常人家的小公子,不必如此坎坷。”沈星遥道,“害他的人不是你,别想太多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唤她,回头一看,正瞧见苏采薇一面挥手,一面朝二人跑来。
“你怎么也来了?”凌无非愣了愣,看了看苏采薇,又看了看身旁满脸疑惑的沈星遥,道,“你们……一起来的?”
“没有,”沈星遥摇了摇头,却像是想到何事似的,拉过苏采薇道,“你来得正好。无非遭人下毒,我也看不出伤势轻重,你带他回去,找柳叔和灵沨看看,以免落下病根。”
“你不走吗?”苏采薇*听得一头雾水,显然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刚在街上,看见了段逸朗。”沈星遥敛容收色,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什么?”苏采薇颇为讶异,“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难不成只是游山玩水?”
“难说。”沈星遥摇头。
“不如这样吧。”苏采薇略一思忖,道,“你带师兄先走,我去找段逸朗。毕竟……我这点功夫,真要遇上什么,也护不住他。倒是段逸朗,我还说不定能追上——”
县城外的山路,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头。薄雾笼罩山头,一片迷蒙中,隐约立着一个人影,身形轮廓蒙在雾后,愈显朦胧,唯有手里那把狭长的苗刀,被打磨得雪亮,寒光穿透雾气,分外灼眼。
夫妇二人乘车行了两日多的路,在清江县停下。凌无非脚伤基本愈合,已能正常行路。于是二人在县城里歇了一晚,翌日一早便启程,沿着柳江往南行进,去往方斗山中。
深山幽谷,老树参天。繁茂的枝叶交错层叠,将天遮得密密实实,挡去大半阳光。树荫下的夹道落满残枝断叶,乱草丛生,高低错落,远远看去,一片阴气森森,断不会生出上去看一看的念头。
可谁又会想到,就在这条荒无人烟的夹道背后,藏着另一片洞天?
沈星遥与凌无非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夹道,来到谷口,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便这么不巧?”
“唐姨?”沈星遥眼中飞快晃过一抹光,拨开挡在眼前最后一丛荒草,三步并作两步奔入谷中,只瞧见沈兰瑛怀抱着上回进屋偷药的那只花兔子站在溪畔。一人背对谷口,与她相对而立,正侃侃而谈。
这背影清瘦高挑,分外眼熟,正是许久不见的唐阅微。
凌无非紧随她的脚步,走入山谷。
“这不是回来了吗——”沈兰瑛瞧见二人到来,立刻放下兔子,挥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