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贺金龙形容的瀛洲岛?”沈星遥若有所思,“四面洋流,看似风平浪静,却会把船卷到海底……”
言语间,二人离洞顶只余五六尺的距离,凌无非提气轻点洞壁,腾出握剑的那只手,反扣背后护住沈星遥,一跃而起,一个轻盈的纵步,稳稳落在洞口旁。
沈星遥两手脱力,倏然一松,从他背后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吓得凌无非立刻转身搀扶。
“你没事吧?”凌无非见她神情恍惚,当即紧张起来。沈星遥却不理会,目光越过他肩背,怔怔望着远方,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环视周围,不觉愣住。
二人所处,显然是座岛屿,岛上不远处是一片长势繁茂的森林,另一面则是海,一片晦暗的蓝,望不到边。
“这里没人住吗?”沈星遥久久未能回神,“照理而言,桃源岛上有市镇,那里的人又知道唯一上岛的方法,无论如何也当有往来。这里……也应该有人居住才是啊。”
“要么,此处根本不是所谓的‘瀛洲岛’,要么……”凌无非脸色渐渐凝重,“岛上奇花怪草,毒物遍地,根本容不下活人。”
“也说不定,是有玉煌宗的人占领了这座岛。”沈星遥不觉陷入沉思,“但若是如此,他们连附近的岛民都容不下,又岂能容得了从中原来的人……”
凌无非下意识握紧沈星遥的手,却被她无情挣脱。
“别借机占我便宜。”沈星遥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双脚,唇角动了动,不情不愿道,“我走不了路,你去给我找双鞋。”
“鞋?”凌无非不觉愣神,放眼四周,看着遍岛成荫的绿树繁花,呆立良久,木讷一点头,便即转身去了。
二人竟都无知无觉,不论是她提出的非分要求,还是他下意识顺从的举动,似都出于天然,仿佛一直以来,便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远方,海上夜来,沙船的帆被风吹鼓,在风声里猎猎作响。
白落英所在船舱的舱门,被人敲响。
门外穿来沈兰瑛的声音:“白掌门,您找我?”
“进来吧。”
沈兰瑛推门而入,见白落英已在桌旁坐下,面前已摆好茶点,冲她招手,便即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我听说,你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同那烈云海从前的‘夫人’文晴待在一起?”白落英直视她的目光,眼中疑虑重重,“这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是被卓然绑架而来的……”沈兰瑛认认真真将文晴告诉几人的身世转述于她。
白落英听完,略一沉默,摇头问道:“只是如此?”
“白掌门还有其他看法?”
白落英捏着喝完的空盏,在手中把玩,良久,方抬眼朝她望来,神情颇显意味深长:“兰瑛,你与遥儿自幼在山上长大,甚少与人往来。人心之险,不得不防。”
“白掌门的意思,我明白……”
“这个文晴曾也是卓然同党,而进去的你们宣称她对一切毫不知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出淤泥而不染,换做其他处境尚可相信,可她却……”
“她并非对所有事都一概不知,”沈兰瑛摇头道,“就在小遥提出,要往崇明之时,我便去问过她。”
“她知道‘瀛洲’在哪?”
“不,”沈兰瑛摇头道,“她说她从没去过,也没见过那张地图。卓然让她自称仙岛来客,将心蛹封贮于丹药内,谎称是能令人内力大增的奇药,哄骗烈云海服下。对赤角仙与蛊童的描述,都与我等先前所知完全相符,还有一些我们不知的,是关于云梦山上的那些鸟……”
“如何?”
“那些鸟原只是寻常的乌鸦,只是服食了一种特制的毒虫,才变成那般。而且最为凶险的,是这些鸟儿的爪和喙里,都有剧毒,即便侥幸能活下来,也会浑身作痛,生不如死。而且,世间无药可解。”
“难怪,”白落英若有所悟,“诺大的玉华门,怎么可能就只因为几只食人的怪鸟与一潭子馊水便遭灭门,归根究底,不过就是拿这些毒物没办法罢了。”
“这位文姑娘的确帮了我们许多,所知的几样毒物,凡有解药的,都从卓然手里拿到了一些,”沈兰瑛叹道,“可惜此行凶险,不便带她同往。不然,应当还有机会发现更多有用的消息。”
白落英闻言,低眉沉默不言,静静看着摊开放在桌上的海图,却始终觉得还有许多秘密不曾解开,正思索着,忽然听见舱外甲板上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甲板上。随后传来林双双清脆的喝问:“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你们鬼鬼祟祟的,到底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