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置身于冬日的荒凉原野中,一面冷得抖抖瑟瑟,一面烫得赧颜汗下。
那‘多福’的李奶奶在她们眼前缓缓燃尽。
连同于禁锢她们一生的拍喜。
她们不可置信又凄然泪下。
男人问:“我们.....我们以后找谁去沾喜?”
女人也问:“去找谁?”
李秀满脸是泪,火光在她眼中不停地闪烁,她抹了抹眼睛,厉声质问:“.....没人逼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多少年了!为什么还在执迷不悟!"
李秀回头看着她们,怒不可遏,指着那些不知所措的脸,“打的女人,你们要忍受;打得是男人,你们要陪着!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打醒!!!”
李秀在火堆前,崩溃大喊:“我恨死你们了,你们打不醒骂不醒,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她们相互看着,还是迷茫不解。
李秀哑然,她也不说话了,和她们对望着,对望着......
她终于觉得累了,她流下的泪水被火焰蒸发,目送远方最后一丝抚慰般的淡淡的余晖消失在天际,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哭大笑,最后都归于平静。
第58章 湃溪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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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民智的开化,在拍喜民俗渐渐消亡的年间,李阿福是湃溪村里最后一个被正式拍喜的女人。
李阿福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家里是给镇上的土地主家送菜的,家里不缺吃不缺穿,那个时候的女人能读到初中都算是顶天好的了。
要是能读到高中,在家里都是当着宝似得供着的。
李阿福高中毕了业,找了个小老师的工作,和孩子打交道,谁碰上了都夸一句文化人好。
家里眼看她年岁到了,就寻思着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一来二去,就看上了当时村长家的小子李焰,李焰在厂子里做管理人员,福利待遇都不错。两人高中又是同学,虽然谈情谈不来,但胜在聊得来。
在两方父母的努力撮合下,李阿福和李焰成了家。
两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连吵架都是和和气气的,真像是城里人的读书人,在整个湃溪村里都是独一份的。
邻里算着日子等着他们生出个小才子来,这一算,就到了第三年。
李阿福的福气好像都落在了自己头上,这肚子一年两年三年都不见大,李焰的父母急,李阿福的父母也急,什么补汤补药都往两人嘴里灌,可就是没动静。
周围邻居就说,得拍喜了。
从村口开始,就拍了两步,立马被匆匆赶来的李焰赶忙拦住了,分了枣,笑呵呵地说着意思意思就行了,拿着棒子的村民也没办法,只能兴致缺缺的打道回府。
一年一年都是如此,年年都是李焰抢断了拍喜,这一整村子里的女人几乎都被打过一圈,偏偏八九年生不出娃娃的李阿福一点事没有,整天拿着书看,像城里的女作家。
“做文化人的就是不一样,整天就知道看书,看成书呆子,也不知道生娃娃。”
“学校里的娃娃这么多,她怎地不羡慕?不会是个石头肚子吧?”
"我看是村长家里福气到头了,娶了个木头桩子回去供着,要是我的女人是这样的,我可不要嘞...”
“会生娃会干活,贤惠才好,长那么漂亮,读这么多书,连个娃娃都不会生,那不就是白白当了女人了嘛...."
闲话传着传着,李焰父母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晓得那一年,李焰他爸进了医院,李焰在医院了没赶回家。
那一日,从天一亮打到天黑,李阿福的父母哭着喊着叫她应声,李阿福就是不应声。
平日里纤纤弱质的李阿福唇齿咬出了血,也不肯说一个‘生’字,没有了丈夫的洒果驱离,村民们你一棍我一棒把李阿福赶进了李奶奶的屋子。
李奶奶一生孩子就是个男娃娃,家里就出了一个女娃娃,还是个龙凤胎,叫人羡慕得很。她老公面上光彩,逢人就夸自家取了个福媳妇儿。
李奶奶走哪就被夸到哪儿,被捧成了多福娘娘,谁家的娘子都叫她打生拍喜过。
她手持手指粗的竹子,叫李阿福脱衣服露肩膀。
屋子里一圈有男有女,李阿福死死攥着衣服,哀求着她的父母。
所有人都说,不能坏了规矩。
她父母驱散了外围的男人,但没有将她带走,叫她忍忍就过去了,叫她一定要应“生也生也”。
李阿福没有力气反抗,李奶奶的鞭子将赤裸裸的她打的皮破肉烂,奄奄一息。
李阿福的父母眼看不对,急急喊停,却被所有人拉住,叫他们守规矩,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打了就能生,就忍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