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二表兄叫得许沥毛骨悚然,他忙说:“不不、不用,我没有大碍,只是适才酒醉眼拙,一时误伤了沈大人。”
说罢他又朝沈文芥鞠了一躬,态度一改方才的恶劣,说:“方才眼拙,误伤了沈大人,实在抱歉。”
沈文芥看他鼻青脸肿,被陆楹揍得也没好到哪里去,只好摆手道:“算了算了,都是喝酒误事。”
“对对对。”许沥咽了咽唾沫,“那我……”
沈文芥叹气,“都散了吧。”
……
包房里,沈文芥与姜澜云并排而坐。
沈文芥只是磕破了脑袋,胡乱擦了血,“你说你,跟许沥那种人计较什么,他说话向来没个把门,你平日里挺拎的清一个人,怎么碰上公主的事就……”
姜澜云没说话,他伤得挺重,这会儿嘴角还流着血,整个人醉沉沉的,正埋头给自己的手缠麻布。沈文芥还想再数落他,可看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响,程慕宁推门而进。屋内两人俱是一怔,站起了身,沈文芥看了看程慕宁,又看了看姜澜云,道:“我出去看看……”
沈文芥走后,姜澜云朝程慕宁行过礼,“公主。”
“快坐吧。”程慕宁拿来几个药罐,看着他道:“其实小姜大人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姜澜云抿了下唇,低头给自己包扎的手略微一顿,道:“公主闺誉,岂容旁人诋毁?”
“他说的也不全是假的,我既不在意,旁人又何须在意?”程慕宁这样说,却也领他的好意,“不过,还是多谢小姜大人仗义执言。我看大人有些醉了,一会儿我让护卫送你回府。”
姜澜云抿唇,抬头看程慕宁。其实他能感受到公主亲和中透露的疏离,他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逾矩,“我只是觉得,公主想要帮扶圣上,未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程慕宁笑了一下,问他,“哪种?以色侍人的那种?”
姜澜云一下攥紧了手,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程慕宁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姜大人为何就认定本宫受了委屈?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之间,趁人之危的人是我,图财图色的人也是我。”
姜澜云只觉得呼吸停了一瞬,他抬眸直视程慕宁,却从她眼里找不到半分说谎的迹象。
她无比认真,无比坦诚,“我从来不觉得委屈,旁人也不必替我委屈。”
门外一道玄色衣角一闪而过。
裴邵回到回廊对面,抱手靠在墙上,脸上面无表情。
不觉得委屈么……
裴邵分辨不出来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陆楹知道这时候不该来打搅他,可方才在大堂听了一耳朵,这会儿实在按不住好奇,远远走来说:“我此前一直没有问你,你与公主进展到……就是,我在鹭州时听说,你们裴家的家风,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裴氏家风清正严谨,单看裴公丧妻后,别说续弦,连个小妾都没纳就知道了,想当初裴世子上学堂时与姑娘闹了出无厘头的乌龙,裴公几十棍子下去,险些没将世子打残。
公主么,虽说心思深了些,可到底是女子,在朝中与那些男人周旋本就很不容易,同为女子,陆楹深有感悟。若是因为有求于裴邵而被迫委身于他,陆楹觉得并不妥当。
她提醒裴邵道:“我这趟来,回去还要与你兄长报信。”
裴邵回过神,没有情绪地说:“等我回去,再向父亲请罚。”
陆楹哑口无言,所以那些传闻……不对,那些艳闻,竟然是真的?
陆楹怎么想,便怎么问了。
正此时,姜澜云从里间踏出,看向对面,倏地顿步。
裴邵眯了眯眼,说:“之前是假的,现在可以是真的。”
说罢,他当即抬脚绕过长廊,在姜澜云面前站定,那眼神极具压迫感,“姜大人慢走。”
姜澜云深呼吸,眼看裴邵踏进了那间包房,并且阖上了门。
闹了这么一通,程慕宁这会儿胃里翻涌,倒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她刚捧起茶盏要抿上一口,就见裴邵迈步进来。
“我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程慕宁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欣然道:“你说。”
裴邵看着她,那眼神又沉又重,底下似乎翻着凶戾的惊涛骇浪。程慕宁没有见过他这种神情,一时愣住,就听裴邵道:“我要你。”
话音落地,程慕宁眉梢跟着跳了一下。
四下皆静。
程慕宁动了动唇,还没应下,裴邵就打断她,居高临下地凝视她:“公主想清楚,我说的不是从前那种不痛不痒的肌肤之亲。”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幽深,甚至危险,这种危险的气息直白到,想要将眼前的人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