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陛下又打算怎么做呢?是把我养在这殿宇之内?做一只笼中鸟?还是把少年誓言当做一场痴心好戏一遍又一遍上演来自我感动?”
林御渡别过头,并不想看见季凌溪,他已经不相信季凌溪所说的任何话了,他一直喜怒无常,贪得无厌。
在外人眼里,他林御渡已经死了,以反贼的名号死了罢了。
“阿渡,你一直是我妻。”
“少时之约,桃林灼灼,天地为证,我们拜过天地的不是吗?”
季凌溪试图去抚摸林御渡额前的碎发,他差一点,又差一点,第三次失去。
“天地为证,可陛下是皇帝,已经翻天覆地,扭转了乾坤。”
“陛下,林御渡已经死了。”
林御渡言语自若,本沉重的事情被他轻易道破。
隔在他和季凌溪之间的东西以前叫皇权,后来季凌溪斩破了这皇权,却越发贪得无厌。
“哎哟陛下,林将……这位公子伤的不重,刀口不大,那贼人或许本不想取公子性命,倒更像是为了取血,划的深了些。”
“给朕用最好的伤药。”
“不能留疤……”
此时宫中御医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翩煜殿,看着伤势却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新皇性情喜怒不定,可却从没有听说过这新皇随意虐杀宫人。
在朝政上也是张弛有度,是不是仁君,确实策略之家。
“陛下,您要在旁边看着我给公子换药吗……可能过程有些……”
御医小声说着,季凌溪答道:“朕是军营里出来的,以前我们经常帮彼此清理伤口,涂金疮药……”
林御渡沉默不语着,是啊,若太皇没有突然驾崩,或许现在他们两人此刻还在外邦十六番驰骋,而不是在这里对彼此勾心斗角。
换药的过程很快,这宫中的御医惊叹林御渡是怎么忍住一声不吭的,但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下了。
“阿渡。”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江南。”
季凌溪试图去握住林御渡有些冰冷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因为那时林家还在。”
“因为那时的林家不能倒下,我不能对不起把我从战场捡回来的父亲。”
“季凌溪,我爱你不比你爱我爱的少。”
“或许……”
一个吻附上了苍白的唇,温暖的体温随着体温逐渐传导,让冰冷忍不住又一次回应,而后唇齿相交,难舍难分。
“阿渡,做我的皇后吧。”
季凌溪眼神之中再也压制不住汹涌的爱意与占有欲。
“不可能。”
“季凌溪,我不是你的附属,我不愿意被困于皇帝的后宫。”
“从你夺我权开始,我就料到了这一天,只是算露了蛊虫那件事……”
“既然林将军死了,那以后我就是自由的无名氏了,无名氏恳求陛下,放我出宫。”
林御渡神色决绝,无视了季凌溪铁黑的脸色,无视他现在已是天下之主。
“不可能,林御渡……”
季凌溪显然是有些慌张,他原以为,他只要把林御渡留在身边,那些过去的,痛苦的,总会一点一点消融。
“那陛下还是当我死了吧。”
“这个院子的秋菊,沾上了血,不同寻南那时。”
林御渡坐回到了床铺之上,在御医治疗他胸口伤痛时束缚住他身上的锁链便已经解开了,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
“阿渡。”
季凌溪再次唤了一声林御渡,林御渡只是轻起唇说道。
“你有作为帝王的万不得已,我有我作为将军的情不由衷。”
“我们不是佳偶天成,我们或许更适合露水情缘。”
“陛下,我要休息了,陛下请便。”
林御渡下了逐客令,季凌溪只能把心里想说了,想解释的,通通一次又一次憋回心中。
三年前。
寻南地,秋风起,分别时。
“殿下,最多不用再过半年,寻南这篇土地就能归顺戚国了。”
“到时候这么漂亮的秋菊,肯定能传到中原去。”
林御渡与季凌溪骑着马,漫游在秋日芦苇荡的河边,几丛秋菊点缀着河边芦苇荡里的平凡秋日,却不寂寥。
“到时候在王府里都种满秋菊。”
“将军府也可以种一些。”
林御渡的马走在前面,那是一匹很漂亮的红鬃马,陪了林御渡很久很久。
“阿渡是在高兴寻南即将收回,还是高兴我们即将回家?”
季凌溪跟在后面,跟着林御渡的马匹的步伐,像是个坚定的拥护者。
“都有。”
“国泰民安,亦有家,何不美哉?”
林御渡回头向季凌溪笑道,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没有半分被战场磋磨过的痕迹。
或许林御渡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这样明媚,一直这样清澈,一直是这样坚守着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