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拳头,走到他近旁,迫使他眼睛对着自己,“怎么,你难道觉得,进叶府还委屈了你?”
叶纾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酸。她真想回去敲醒刚刚的自己。
沈清遇显然没体会到叶纾的心境。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退后几步,头埋得更低。
是啊,以自己现在的情形,哪怕是做叶府最低等的杂役,都不配的。
叶纾不在乎沈清遇究竟想到了哪里。
她快速整理好混乱的思绪,轻叹了口气。转回身,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疏离。
“我的意思是,你主人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这本来就是个无谓的插曲,纠正后,二人再无交集,叶纾如是想。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沈清遇出声。待要再问一遍时,就听沈清遇恭声说道。
“奴是逃籍的,现已没有主人家,叶姑娘把奴交给衙役就好,奴会解释清。”
叶纾的眉渐渐皱起。她说不清此时心中是怎样的感觉。
有一瞬间,她竟冲动地想弄清沈清遇这些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叶纾压下一时涌上来的众多不理智念头,继续向前走,对后面的人说了句。
“那你和我来吧。”
沈清遇垂首站在一个小院中,一时还未缓过神。
叶纾说要把他送回主人家时,他以为,叶纾最终想通了,不再和自己牵扯。
可是没有想到,叶纾最后还是把他带回了叶府。
她是不忍心吧。其实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站在她现在的立场,面对一个七年前欺骗过她的人,现下的一切不过他咎由自取。
为什么还要救他呢?毕竟,答应过他的人此时已经不在了。
“怎么还在这站着,刚才不是告诉你进屋等我吗?”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女子走进小院,似是唠家常般和沈清遇说道。
此人正是叶府的管家蔡娘子。
“奴不敢。”沈清遇拉回飞散的思绪,躬身回答。
“倒是懂规矩,“蔡娘子打量着沈清遇,”你的事我都和正夫禀报了,正夫心善,留下你了。”
沈清遇听后,跪在地上,叩首感恩。
“少主命我安置你,并未提你的来历,若你先前和我说的有一丝差漏,到时候定把你赶出府去,交给官府发落。”
沈清遇告诉蔡娘子,自己是被主人家赶出来,随难民一起流落京城,叶纾见他可怜将他带了回来。
他编造身世时便留下余地,若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暴露,一定不能给叶纾惹上麻烦,现在听到管家这样说,他更安了心。
“奴不敢欺瞒。”他直起上半身,等待着管家安排。
“你今后就顺着府里奴仆的排号,叫十九。今年二十六……”蔡娘子自顾自念叨着。
“守宫砂可还在?”
沈清遇摇了摇头,“不在了。”沈清遇垂首,紧紧攥着手掌。
“我倒忘了,你是乐籍出身。那在主子院里侍候是不行了。”
在管家不善的目光注视下,沈清遇继续道:“奴在前主人家时,一直在后院做杂役的。”
管家不屑道:“你这样的,原本进不来叶府的门,多亏了少主和正夫慈悲。”
她顿了顿,“那你以后就去后院做事吧。”
“奴谢过正夫和少主,谢管家安排。”听完管家的安排,沈清遇恭敬道,刚刚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8章 无关
转眼已是十月末,京中的树已经带上了深秋色调,或红或黄,为临近傍晚的寒凉中,增加了些许温暖的感觉。
这温暖虽不是真切存在,到底疏散了心中被寒意侵蚀的几抹难挨。
叶纾站在京城最大的酒楼边,仰望着一侧叶子已明显泛红的高大枫树,一时有些恍惚。
上一次来揽月楼,是去洛州的前夕,崔琬为自己饯行,那时正值暮春。没想到,在把洛州遇到的风波完全平息后,竟已是深秋。
回想这大半年的时光,因着被北夷人暗中寻仇造成的风波,在脑海中真切留下印象的事,断断续续,不过寥寥数件。
早先将在江城的数月抛在脑后,这会儿叶纾突然有些想弄清,那时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呢?
“叶少将军?”一年轻女子试探问道。
叶纾转过身,见她衣着不俗,此时散着淡淡的酒气,面容绯红,便猜出大概是来赴崔琬之约的哪家贵女。
二人相互行了一礼,叶纾问:“不敢当,崔大人还在上面?”
“嗯,崔大人有些喝多了,我带你上去吧,现在里面有点乱。”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对着叶纾有些拘谨。
大昭国重文轻武,京城各大家族的贵女从小养尊处优,崇尚温文儒雅,唯独叶纾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