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一只孤零零的雪人,羡慕雪地中噼啪作响的火焰,可心里却很清楚,靠近它,自己就会融化掉。又是一种莫名的,却无比真实的预感,与梦里的叶永浩坠落的黑影一样。
她把头深深埋起来,四肢蜷缩在一起,连讲话的声音也裹在里面。
“你仔细想想,程毅。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十年前的小蝶,是一种抹不掉的念想。等了很久的东西,一旦得到也就无味了。所以,我根本就没那么好,配不上你的。”
池雪闭着眼睛,好想马上进入梦乡,摆脱纷纷扰扰的一切,没有气力再多说了。
头顶上忽然多出一只温热的手,“池雪,你现在是在说服我,还是在想方设法骗自己呢?”
“在我这,你就是小蝶,我等的就是你。”
程毅抚上池雪的肩膀,凑到她耳边,“我明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需要时间来化解。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想陪着你。”
池雪仿佛长在床头的蘑菇,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说赶走也行,说气走也行,可程毅的情绪丝毫没被那些话影响,越发的冷静和理智。
“那你说,我还要怎么证明?怎么做才能代表我喜欢的是你?”
池雪偷偷露出眼睛,咫尺之间,一双含笑的墨瞳迎上来。
“一直等着你,守着你,也错了?”
一阵阵鼻息吹红了池雪的耳根,她辨无可辨,竟然开始无边的幻想,“要是有个平行空间,小谍应该有爱她的哥哥、她爱的男朋友,还有爸爸妈妈一起疼她,我想下辈子那样过。”
“想什么下辈子,你这辈子还有我……”
池雪在昏暗中被男人圈入怀里,合上眼睛就能看见熊熊篝火在荒野上跳动,还伴随着紧密的鼓点。
她枕在他的颈窝,潮热,汗味,反而不惹人厌,刚才紧绷的双腿一时间松懈下来。
不过腰间忽然碰到温热的掌心,她急忙远离了一点。细密的睫毛掠过程毅的皮肤,惊得他也一颤。
池雪想关心他是不是又在发烧了,可自己也好像烧起来,干涩的双唇被牢牢粘在一起,发不出声响,只是仰起脸,愣愣地盯住对方的眼睛。
一阵恍惚,她松开了勾住程毅的手,彻底倒在床上。
“你喜欢怎么做,告诉我。”程毅的声音悬在头顶,欲念丛生。
池雪只想翻身坐起来,大脑支配的行动却无比迟缓,任何想法全被疯狂的心跳声淹没,隐约能感觉到衣物的拉扯声,手脚被人制住。
外面的天黑得彻底,月光探入,投下窗棂的倒影,纵横分明的线条笼罩在两人身上,如同一张大网,谁也挣脱不开。
“你还发烧呢,不怕得心肌炎?”池雪支出手臂,极力抵住男人的下巴,身前有几处火烧火燎,像被熨斗烫了一样。
“我明天没法儿见人了!”
“你要见谁?”
那声音兴奋不已,喘息着从头顶移开,男人的身影从床上褪去。
池雪迅速起身,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迟疑了一秒,还是伸手去摸索床头的小台灯。有道手机的屏幕光在眼前不断闪烁。
池雪瞥见了一连串未接来电,备注只有字母“Z”。
池雪连续摁了几下旁边的小台灯,完全没反应。她的双脚刚落在地板上,程毅就托起她的脸亲了又亲,顺势拿走了手机。
“稍微等我一下,不用开灯……”
话虽如此,他还是拿手机去照亮,突然翻腾自己的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池雪不愿跟他胡闹,扶墙站起来,去开吊灯的开关。
一下、两下……她的心也跟着凉了。
“程毅,没电了。”
池雪哭丧着脸,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早知道和房东打个照面了。忽然想起来,可能燃气也被停了,而且冬天天太冷,她又间隔这么久才来,很可能自来水也被停了。
“你说什么?”
程毅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入怀中,被子一瞬间滑落。池雪烦得挥起拳头,“你干嘛,我说家里没电了,你别……”
她尽量压低声音的,眼下已经不着片缕,羞愧难当。
窗外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都在掉灰。池雪吓得变成树懒,牢牢箍住面前的男人。又有一连串花炮的响声才把她拉回现实,除夕啊,今天是除夕。
别人都在干什么,她又在干什么。
床上的动静和外面的花炮声混合在一起。几声耳边的呢喃将她推上风口浪尖,紧跟着是痛感,眼前闪过一道道白光,她只安慰自己是炮竹的火光。
外面的声响越发嘈杂,楼梯间里还有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池雪生怕房门没有关严,神经紧绷着,摸到程毅的肩膀,又是一手的汗。
邻居家的彩灯已经点亮,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在程毅胸口,起起伏伏,他心头的火焰还未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