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之后她先走进去,我看着她扶着墙壁弯腰换鞋的样子心想,还是回归生活吧,这人明明就在眼前你的家里,再去想工作真的是一种浪费了。
我走上去从背后抱她,她还剩一只鞋没换完,被我抱得踉跄了一下。
“嘿,关门没啊。”
“关了,”我枕着她微微凸起来的蝴蝶谷,小声说,“这又不是在公司……”
“不是公司也不能敞着门呀,”她转过身来捏捏我的耳朵,“今天累吗?一直开会。”
我摇摇头:“我又不像你一样,这么认真听冯可临说话。”
说完这句我们都安静了,我身上的挎包还没卸下来,我们在玄关静静地拥抱。我会在这种时刻觉得幸好能遇到安萧,幸好能在某天“脑袋抽风”要去靠近一下这座冰山,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并不容易,可我有了安萧之后,竟然觉得这种生活时刻都甜蜜着。
我觉得这是这段感情里最让人深信不疑的部分了。
“教教我怎么养闲人。”安萧突然开口说。
我笑了,我明白她也要有一个“助理”了。
“先等等看嘛,又不一定也是个废物。”
“够呛,”她松开我,继续扶着墙换鞋,“冯总的侄子。”
我心下了然:“厉害,来了个富家女又来了个富少爷。”
“她怎么不往那两人组里塞?”安萧说出这句来,我才知道她对这个侄子真的烦到一定程度了。
“可能按顺序吧,先塞一二课,再塞三四课。”
她无奈地瘪瘪嘴:“好吧,这还真躲不掉了。”
第3章 冰雹
冰雹如豆大,噼啪一天未消
今天下冰雹,还真是挺突然的。这个城市总是秋天多雨,今年多的却不是雨了。我起床的时候朦胧中听到铁皮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时还以为是下雨来着。
“不是雨,”我趿着拖鞋从阳台回到卧室,又整个人躺下去,“冰雹。”
“冰雹?”安萧翻过身来,有些惊讶地问,“这时候怎么就下冰雹了?”
“冰雹都是秋天下吧,”我拍拍她说,“起床了,否则都迟到。”
我们每周都会有一天“偷懒日”,这天我们不需要错峰上班——本来就是,就算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也完全有可能同时走进办公楼,我们都为偷懒日的设计而满意,毕竟每一个可以多睡半小时的日子都不可辜负。
下冰雹自然也是不方便坐公交了,我们干脆一起坐了地铁,赌一把不会遇到熟人。果然,一直到公司楼都很顺利,甚至还提前了会儿。本着能不同时出现就不同时出现的原则,安萧去了趟便利店买早餐,我先一步上楼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安萧是在同一个大办公室的,这个办公室内部被挡板隔开,形成员工的一个个工位。又有两间小办公室镶嵌在大办公室里,那就是我们两人的“专属地盘”。我从年轻人的工位旁走过去,边和他们打招呼边到处看了一眼,我们课的几乎来全了,看来我上次的动员还有些余温。
我办公室门口,一个我不曾料想的人在等我。
“刘课长。”王弦和我打招呼。
“嗯,”我打开门叫她进来,“有事吗?”
我连大衣都没脱便坐下了,我觉得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已经等不了我脱衣服了。谁知道我坐下之后她倒是不急不躁,慢慢地关上门又慢慢地朝我走来。她来我这挺久了,我好像现在才这样近地端详她,她身上有一种初出茅庐的、对社会的畏惧,又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沉着。有这样复杂成分的人大概是要成功的,我当时这么想。
“刘课长,我想问……”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开口,“我卖出去了十多单养老险,应该算在这一季度的业绩里还是下一季度?”
多少单?!我看着她扁平眼镜后面那犹犹豫豫的眼神,简直跌破眼镜。如果她没骗我,那这姑娘是何等的宝藏!
“十多单?”我的语气仍然平静,甚至半开玩笑,“养老院不会叫你包圆了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哥在月山市和别人合伙办了一个养老院,我就认识了不少家里有老人的有钱人……”
这一刻我其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养老院这样“对象聚集分布”的地方,一定是充满我们的目标人群。任何一个我的员工——已经转正的——我都会给他们上这样一课:当摸到目标人群的“老巢”时,第一件事就是稳住联系方式之后回公司,我们课的人一起从长计议,尽可能拿下更多的人。就算这回是我还没教她吧,可这姑娘也太虎了,一声不吭地就宰了这头肥羊。我欣赏她的作为,在生活的每个角落发现能卖出产品的机会并且抓住它,但我同时能看到她蓬勃的野心——她抓得太用力了,我说不上来这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