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得等姑娘吩咐。”静夜打了个太极,府中自是有大师傅在的,还是先前林清在世时候请来的,最合主子胃口不过,林黛玉在外头守孝不方便,这才叫静夜伺候膳食,现下回了府,贴身的丫头再去大厨房,显得不大妥当,有失了林黛玉的身份。
林黛玉直接捧起大面碗,痛饮了半碗鸡汤,“还是从前姑姑请来的大师傅呢,这鸡汤的味道鲜而清,吊得极好,也没有混了面汤。”
江湛皱眉道,“知道你在宫里吃得不好,也稍稍控制下,莫要吃撑,若是坏了胃口,岂不是要饿上还几天养肠胃。”
“下头人精心着呢,本来就是汤多面少。”林黛玉早将碗里的面吃干净了,夹了一筷子豆芽,“太原在陕地,听说面食极好,我预备过几日就出发,你怎么说?”
“我不想去见那位金郡主。”江湛闷闷地道,“玉儿,你怎么都不在意呢,万一母亲犟不过那位长公主,咱们岂不是……”
林黛玉打断他,“咱们什么?他们还没有上菜,你就已经怕菜不好吃了,太过失礼了。我倒不觉得你是个什么天仙化人,要叫人家西宁王府来倒贴。”
“这样要紧的事,许是他们想要结亲,才肯帮咱们。”江湛在林黛玉沉静的眼神里,又把嘴闭上了。
“关心则乱,我明白。”林黛玉弯起嘴角,“古人说人尽可夫,也不是为了说些男女风流事的。西宁王收太.祖为徒的时候,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雍姬之母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结了亲,又有什么用?
利字当头,谁人敢说守信二字?
江湛举著替她布菜,“好生吃饭,我……我会有法子的。”
“你自然会有法子的。”林黛玉想要握住他的手,到底忍住了,“江湛,我从来都信你。”
“好!”江湛笑起来,“好生歇着,晚间再给你做好吃的,我带了好些东西过来。”
待得林黛玉歇下,众人都散了,静夜悄声问林黛玉道,“姑娘,皇孙其实一直在尽力救你出来,你莫要怪他。”
林黛玉伏在软枕上,长发蜿蜒而下,“静夜,今日之祸事,皆因我是林氏女,若无林家,昭平公主府与他,许是可以安安生生做个富贵闲人。”
她眼中隐隐有泪水,“是林家先有教化百姓之心,是林家不肯埋没在江南,这些时日以来,我有时候觉得很累,但这是我的路,自先祖起,我林氏女从未退过分毫。”
静夜心中难过至极,眼泪落得凶,“可是姑太太做得是好事啊,你们为了书院为了那些女孩儿殚精竭虑,并不是为了自己呀。不然以姑娘的出身才学,做个舒舒服服的大才女,不好吗?”
“是啊,这是好事。你也下去吧,我睡一会儿。”林黛玉摸摸她的头,“瘦了这么多,辛苦你了,去叫人炖了蹄髈来吃,要放冰糖的,油光水滑,浓油赤酱的,这会子炖上,到晚上定然烂烂的,且是皮酥肉烂,那皮一扯就下来了,入口便化,还极有滋味,配上那贡米蒸的米饭。”
“姑娘太坏了,哪有这么馋人的。”听得静夜一面擦眼泪,一面吸口水,“还要用汤汁拌饭,起码吃上两碗才行。”
林黛玉说得自己都有些馋了,那汤汁油浸浸又厚重,拌饭香得不行,她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推一把静夜,“快些嘱咐下去,多炖上几个的,叫其他人一道吃,静雪静雨跟着我在宫里也受累了。再有几样旁的小菜,一锅爽口的汤便是了。”
静夜替她放下帐子,小跑着就出去了。
林黛玉手里握着琉璃药师佛,翻身安稳地睡去。
江湛在林府呆了两日,连着出门的东西都是昭平公主替他送来的,林黛玉窝在府中,谁人也不见,只道是继续养病,其实却是狠狠吃了两日。
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那晚的红烧蹄髈极好,特别合胃口,连着吃了几顿,江湛见着蹄髈都有些害怕了。
“咱们今日换个旁的?下头庄子送来了野鸡野兔,吃个新鲜呗。”江湛道,“我让人去炖个野鸡汤?”
“也可以。”林黛玉点头,“不过还是再上一道红烧蹄髈,另外叫他们做了肘子吧,白切了咱们蘸汁子吃。”
江湛弱弱地道,“肘子和蹄髈是一样东西。”
“我知道。”林黛玉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听起来,没有那么贪吃,按菜名是两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