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言道,“是我唐突了。”
林黛玉已然明白之前奇怪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她认真道,“傅师兄不用说这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本想说心思,只是这样用词未免太赤裸裸了,她怕再臊着傅玉言。
眼前的少女落落大方,既不害羞也不生气,倒叫傅玉言面上又泛了红,“哪日师妹……还请给我个机会。”
林黛玉郑重地一福身,只当是谢过他的情谊。
贾琏与沈兰心在外头酸得牙都要倒了,沈兰心招招手,“他们读书人说话听得真累,咱们去喝口银耳汤甜甜嘴。”
傅玉言也只在兰园里住了三日,傅家也做南北货生意,他得将回程的货物置办妥当,贾琏也转道去扬州拜见林如海夫妻。
林如海有公务走不开,倒是贾敏亲自到姑苏来接林黛玉了,贾敏眼泪汪汪的,见了林黛玉便是好大一通抱怨,“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在姑苏这么好吗?守孝哪里守不得,连着父母都忘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林黛玉撒娇地拉住贾敏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求饶道,“母亲可别怪我,我这真的是有正事,你来见见沈姐姐,你一定会喜欢的,真真是个标致又能干的人。”
贾敏也是装装样子,看他又可怜又可爱的依偎在自己的身边,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没好气地道,“真真是个讨债鬼,既然沈姑娘做的菜合胃口,你怎么还更瘦了呢?你就是真吃了荤腥,你姑姑岂会怪你?她是最随意不羁的人,倒是你为此坏了身子,只怕她得托梦骂死你。”
林黛玉只得继续撒娇,腻着贾敏不肯撒手,“母亲看着我长高了没有?沈姐姐做的菜养人,又有齐大夫帮忙调理,真的是无碍的。”
贾明扯过宝贝女儿上下左右前后地一通比划,见她确实脸色还不错,也长高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揽着她往里走,“我的心肝诶,你身子好我也就好了,你姑姑的书院换了皇帝的人在接手,你父亲也是脱不开身。”
林黛玉幽幽地叹了口气,“都怪二叔无用,只是让他拦住陈大人,他竟也做不到,早些年他们还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这时候都见了鬼去了。”
贾敏无奈地道,“那是你二叔是长辈,怎么好这样说他的?”
“这有什么?我当面说得更难听,还能罚二书背书呢。”林黛玉靠在贾敏怀里,感受她身上熟悉的香气,觉得很是安宁,“有母亲在真好。”
“傻孩子,母亲也觉得有玉儿真好。”贾敏心里柔得能滴下水来,“这几日,母亲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咱们好生过个年,虽不能放鞭炮,也该一家人安安生生吃顿饭。”
她是主持中馈多年的人,和只做过小生意的沈兰心还有更擅长读书的林黛玉不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才半天功夫她便理清了兰园的账目和菜单,又订下二月二龙抬头开张。
效率之高,让两个姑娘汗颜。
“姜还是老的辣啊。”林黛玉自愧弗如。
贾敏就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你当你娘多活的岁数是假的啊。我怎么听琏儿说,你有个傅师兄?”
林黛玉捂住耳朵,“母亲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啊,是不是太饿了,给我饿聋了?”
琏二哥这个大嘴巴,以后有事再不叫他知道了。
贾琏自己浑然不觉已经得罪了林表妹,他正沉浸在扬州的书院里不能自拔,那些个校书先生,真真是柔情似水,叫他一刻也离不得。
年前的日子平淡又踏实,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
到这日,今上便要封朱批和玉玺了,待得过了正月十五再恢复理事。
本朝过年放得假比较长,足足有十六天。
腊月二十九的大朝会按着惯例就是一通歌功颂德,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今上添堵,大家都想好好过个年。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换成皇帝给他们添足了。
本来只以为今上只是为了面子好看,让衍圣公上朝应个卯,不曾想今日批头就是一道圣旨——今上封现任衍圣公的族弟孔应德为奉圣公。
孔家一门双国公,荣耀至极。
孔应德并未在朝上,他本是白身,衍圣公孔应勤便替她弟弟谢了恩。
今上缓缓道,“衍圣公这些年也劳累了,你本是女子之身,因为先帝执意让你袭爵,这才叫你遇到诸多难处,如今既有奉圣公,一应孔庙祭扫、宗族琐事都交由他来办就是。”
衍圣公是位气质高华的老妇人,女子的朝服与男子不同,也有和诰命服制相异,圆领补服做得和短袄一样,宽袖却不收腰,下头是二十四幅织金马面裙,织金图案按品级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