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帝难以忘记自己小产那日,穆青也是这样冷冰冰地看着她,她有着帝王的疑心,太子与皇夫父子情深,皇夫又手握富可敌国的钱财,要是他想要效仿则天皇帝呢?
去母留子的皇帝古往今来都有,而今不过是去父留子罢了,没什么不妥当。
江湛来看过几回,都被昭平帝劝回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只能装作不知,带着心底的不安预备着传位大典。
权柄动人心,要说穆青真没有想要背地里得到些什么,这也是假的,真安分就不该做这等事。
可要是穆青将手里的一切拱手上交,当时柳侍君的事真的只会是昙花一现吗?
九月初一,黄道吉日,昭平帝正式退位,传位于太子江湛,自己做了太上皇,她的最后一道旨意是她给林黛玉与江湛赐婚,却又将自己的私印赐给了林黛玉。
”少师从前为太子师,往后便是帝师,万望你辅佐太子,实教导之责,见此印鉴,如朕亲临。”
朝臣们趴在地上,心里想的是陛下你果然病没有好吗,你赐婚了,少师以后就是皇后,怎么还能继续做帝师呢?
昭平帝大抵也猜到了他们的想法,敲敲桌子道,“我朝并无祖制皇后与帝师不可同任,尔等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罢了。”
虽然从来没有既是皇后又是帝师的,但是祖宗也没有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故而林黛玉虽只是小君,却又有一重老师的身份,但凡江湛不是真的疯到失去理智,她便有对抗的能力。
而昭平帝自己则去往江南,到了林家的大本营,要是林家颠起来,她便整合杭州将军等驻军一把将林家的九族送下去。
东宫的桃林郁郁葱葱,即便不是花期,也有枝繁叶茂的美可以赏,江湛侧首对林黛玉笑道,“即便如此,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往后劳烦帝师多多关照了。”
林黛玉握住他的手,“陛下可要仔细些,往后若是得罪了我,我可是要罚你的。”
“罚我跪搓衣板吗?”
林黛玉斜睨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再多掰扯,“近日事多,陈首辅递过来的卷宗几乎有人高,我先回府了。”
“诶?”江湛一个没拦住,只能感受到林黛玉的衣袖从指尖溜走。
二人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林黛玉仍旧照常上朝忙差事,各家送来的女官,想要继续科举便自己拿了赏赐归家,能力出众的进宫做了女史,也有寻了亲事的,约莫八成都有了个好结果,论起来都与林黛玉极亲厚,算作她最早的班底。
江湛自己也忙,再不能与做储君时候一样时不时偷偷地林府,卫若兰把他看得死紧,同时也是看顾自己的九族。
于是新上任的皇帝陛下只能每日里上朝与议事的时候能瞧上几眼心上人,惨得不能再惨,身边的人都哄他道,“等成亲就好了。”
结果等成亲了,做了皇后的林黛玉更忙的,人一旦母仪天下就要给天下当妈,众人只能继续哄皇帝说,“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数年后,江湛抱着女儿坐在朝上,听身边的林黛玉发布政令,心想也许大概了,至少还有宝贝女儿陪自己。
小公主被他抱得不舒服,嗯嗯啊啊两声要往林黛玉身上爬,林黛玉嘴上未停,只继续说着两江的商业税问题,双手却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将女儿抱到怀里。
又过了几年,帝后二人又生一个儿子,恰逢林黛玉正带着女儿巡视闽越,朝中许多老旧势力又企图卷土重来,上表道应当立皇子为太子。
他们想的是——陛下是男子,又受林后多年压迫,定然会明白牝鸡司晨是不对的。
不想江湛不但将折子悉数打回去,还从太庙的匾额后头翻出来太/祖皇帝的遗旨,遗旨中写到太/祖以女子之身夺得天下,深以为荣故本朝皇位传女不传男。
朝中哗然,先从遗旨的真假开始辩论,又开始无休止地辩经,林黛玉却八风不动,瞧着江湛的信件皱眉,江湛没皮脸地写了诸多张情书,实在是有损皇帝威仪。
“母亲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我在笑吗?
林黛玉看似没好气,实则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来。
既然获封荣亲王的长女生得眉眼像江湛,脸型下巴却似林黛玉,小小年纪已经颇有气度,她依偎在林黛玉身边道,“父亲会被他们说动吗?”
林黛玉慈爱地摸摸她的脸,“不好说呀,所以你得叫你父亲觉得这个储位非你不可,纵然是你弟弟,也无法超过你的优秀。无论男女,出色都是因为自身,而非男女身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