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倒是硬气,最后也撒口,王主簿年纪大了,也没有真叫剥皮拆骨,只让先关起来,又与林黛玉商议道,“这等时候,不好不明说了,咱们这里的百姓也不是不懂道理的。”
“那就由您去发公告吧,守城的主力只怕得……”
“明白明白,一事不烦二主,只是人手从银矿那里抽调回来,就怕他是想调虎离山。毕竟银矿离着咱们这里还是有些路程的。”
“王老,人要紧,银矿要是出事了,我担着。另外出力的那几家如果有什么想法,您只管许给他们,万事都有我兜底,尤其是生意这块的,往后与江南做生意都可以优先他们。”林黛玉道,又自嘲了两句,“虽说我总自傲真才实学,可到底比寒门多了许多底气不是。”
“爹好,确实不一样。”
这一次没有用计打开城门,吴思期也没有耐心再等了。
破晓时分,被太原将军大破的叛军开始攻打恩安县,吴思期一路都是硬碰硬,剩下的残部缺衣少食全靠着信念感在撑。
吴思期给他们鼓劲道,“只要拿下恩安县,我们就能得到补给,区区一个小县城,我等着诸君的捷报。”
一方强弩之末,一方柔弱不堪,两边都经不起久战。
林黛玉身着官袍亲自立在城门之上,扬声道,“吴总督难道不管女儿和外孙了么?你要是束手就擒,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他们不死,否则谋反是诛九族的罪过。”
“小女娃胆子倒大,你仗着你爹,也敢这样和我说话了,真论起九族,皇帝那娘们也是在我吴家的九族里啊,谁让我女儿嫁给他们江家了。”吴思期骑马站在阵前,说话的样子倒有几分豪杰模样。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咱们也是头一回见,不如说两句?”林黛玉又往前走了几步,“为什么要谋反呢?陛下加恩吴妃与江沐,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你知道什么,那娘们连你父亲都敢动手,对我还不定怎么样呢,我难道等着他来杀我不成?”
林黛玉正要说话,一支冷箭横刺过来,堪堪被侍卫的暗器打偏,只擦着她的鬓发擦过,打落了官身象征的四时银钗。
冬季雪景的银钗跌落城墙,弯曲变形。
吴思期笑道,“可见之前说要让你嫁给她儿子,不是传言,这是宫里头侍卫的招数了。话也说话过了,丫头你既没有援军,又无退路,不如降了我?”
“吴总督别说胡话,投降于你,然后呢?等平乱的军队来了之后,把咱们一起宰了挂城门上,再让她有机会堂堂正正地铲除我林家,是吧?”
林黛玉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挽好,她居高临下望向叛军,大约能明白出祖母出使鞑靼纵使被囚禁也不叛降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无关局势无关输赢,只在于自己的脊梁骨该不该弯下。
“那可就由不得我了,我就是走了,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拉上你这个丫头,不亏!”吴思期一抬手,“攻城!”
王主簿在城墙下,见上头谈判未果,赶紧将吴思期要拉人垫背的话夸大了一百倍,说得城破之后要多惨有多惨。
事实上,他也不算危言耸听,谁能知道一个落败的神精病会做出什么事。
事已至此,全然已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要是守住了,光光是林黛玉这里得到的好处,就不一般。
双方僵持不下,足足有三天,眼见着叛军因为粮草不足愈发急切狠辣,静夜道,“不如我替姑娘走一趟,明为和谈,实为……”
段县丞道,“我实在不知道咱们与他有什么好和谈的,无非就是将城拱手让人这一点可谈。”
“你闭嘴,听我说完。”静夜横他一眼,“我从前在京中与各家往来,又是先帝遗孤,若我去,言说愿意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只求叛军保全姑娘一命,只怕他们会信。”
“信了之后呢?”
“毒死他们。”静夜冷静地道,“擒贼先擒王,吴思期一死,总能拖到援军的。只要抓住他就是平乱的大功臣,姑娘难道真的信他说的没有援军?”
从龙之功已经错过,结果天降一个平叛大功,大概另外两个总督半夜都要笑醒。
段县丞着急心上人的安危,“既然等得到援军,为什么不愿意等一等呢?也许明日山西就来人了。”
“你真的闭嘴吧。”静夜无语,索性与他把话说开,“因为我也想抢这个功劳,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