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在一旁乖巧地啃鹅油卷,瞧得昭平帝心都软了,命人给她倒桂花蜜茶,“红茶养胃,你平日喝得哪些寒凉,一会子带几罐子回去。”
不等林黛玉谢恩,昭平帝便作为一个老板开口了,“小林大人觉得如何?”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了自己的下属,这种养成感还挺有意思的。
小林大人大约这几年是摆脱不了这个“小”字了,想了想道,“陛下不如缓和一二,必会有人跳出来,届时看看是哪些人在作妖,再看如何处置。”
昭平帝点头,“除了老陈这一家子,其实京城里头其他特别出挑的也没有。”
先帝多疑有多疑好处,替他立下汗马功劳的譬如史家双侯又或者听话乖觉的现任西宁王,谁也没捞到好处,亲信都被打压下去了,更不要提旁人了。
如果不是太子过于狂悖,先帝又一心要搞重男轻女,而今朝上只怕还是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的局面,大家恪尽职守做官也就是了。
爹做了初一,昭平帝这个女儿正好做十五,没有先帝的压迫,群臣就不会有今日的听话,此时此刻的皇权是高度集中的。
坏处是——大家都只干活不出力,大事小事都诚惶诚恐来找昭平帝。
“陛下不如挑几家?”许颜说了林黛玉不好说的话,“你没有足够的好处给他们,他们不会真心实意拥护你,到时候又与先帝随随便便就去世的悲惨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无人会喜欢分权给别人,可独系一人之身,实在是危险,再者说,朝上没什么聪明人可以用了,这不是好现象,只怕鞑靼太后做梦也要笑死。”
昭平帝问道,“你可是知道什么消息?”
“我不知道。只看局势就知道了,我朝庸懦无为,陛下猜昔日的长公主想不想坐一坐你的龙椅?”许颜道,“陛下如今倚重金郡主,可她到底是鞑靼长大的,是左贤王的心肝宝贝,回头她带着女儿往鞑靼一跑,禁军与西宁王府皆是她的亲信,只怕陛下也就是一壶酒的事,那时候可没有林师妹这样的美人给你灌酒了。”
许颜前几日挑拨了林如海与昭平帝的关系,今儿又挑拨了金瑶碧的事,可字字句句都说在昭平帝心上,说是谏言,实为嘴替。
昭平帝习惯性地点了点桌上的折子,随后道,“薛蟠一事已了,没有牵连到忠靖侯与保龄侯吗?”
许颜摇头,“牵连不过去,不过保龄侯的爵位可以谈一谈,这件事不如交给林师妹来办。”
林黛玉又在乖巧地嚼鹅油卷,闻言不慌不忙咽下去,起身道,“微臣明白。”
“等一下,我这是建议,陛下没答应你去办,你别急。”许颜笑道,“要我说往后都得过了二十岁及芨或者弱冠了能授官,否则瞧着还像个小孩一样的,上头不敢信任,还要被同僚欺负。”
昭平帝意会,“好了,知道小林大人受了委屈,这个差事就交给你,放手去做。至于旁的事,朕自会为你做主。”
根本等不到今上动手,陈二娘在回程路上不小心惊了马,马车侧翻,她自车中跌落,折断了右手,太医说伤到了骨头,再不能恢复如初了。
第124章
江湛折了陈二娘的胳膊这件事做得很小心,没有交给林黛玉的表哥贾琏去办,而是直接叫了卫若兰。
卫若兰有点功夫在身上,连面都未露,只隐匿身影躲在陈二娘必经之路上,用几枚小石子投出便轻轻松松惊了马。
众人只当是意外,刻薄点的说是报应,并无人怀疑到太子殿下身上。
唯有太子詹事孔应仪因为与江湛议事忘了时辰,漏夜出宫归家,恰好与卫若兰撞上,这才隐约猜到了些眉目。
卫若兰又实在是个仔细人,因此当夜就将遇到了孔应仪的事情与江湛说了,江湛并不以为意,“让她知道就知道了。最好是大家伙儿都知道,也能明白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近年来广撒银钱,几乎要将这京城读书人的心收拢了个遍,比他母亲昭平帝更像是个仁善之君。不少不少从前重男轻女这一派的人,都开始暗暗试图投靠江湛。
这些人在昭平帝头一次发怒之后,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未过几日就有御史谏言昭平帝为女子,而先帝言称男尊女卑,昭平帝不堪为君,“如今既有太子在,为何陛下不禅位于太子,好让天下归于正途?如此一来,先帝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昭平帝揉了揉额角,觉得许颜娘的官还是升的太慢了,她敲了敲面前的龙案,示意此人闭嘴,随后当朝下了一道旨意,“奉朕口谕,迁翰林院学士许颜到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