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女人是你们这等男人这样好哄?什么下三滥的女人哭着装可怜,便心瞎心盲了,还是女人同你们男人一样,饶是亲生的孩子也不必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因此死上多少个也不心疼?也就他是我儿子,他要是外头人,你看我得瞧得起他?自己的孩子没了,自己的女人病了这些年,他给孩子烧过一张纸,给人家许颜娘送过一口药没有?”
郑老爷想说送的不是都被许颜扔出来了么,奈何被她骂得不敢说话,走又不敢走,只尴尬地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收拾床榻,被郑夫人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你在这里装什么样?还不给我滚出去。”
郑夫人越骂脑子越清醒,她虽是不惑之年,这个年纪却也不是生不了孩子,索性如先前所想,将剩下的生意都停了,归拢了银钱回老家,再寻个听话懂事的重新生一个孩子试试。
她思及此处,便命人收拾东西回江南,临行前亲自登门欲见许颜母女,许颜不见,她也不曾恼怒,反而当着林黛玉的便舍下脸面,结结实实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林黛玉连忙起身避开,嘴上却不饶人,“我师姐多年缠绵病榻,我伯母为了求她康复,佛前磕了几百上千个头,郑夫人如今这三个又来恶心谁呢。”
郑夫人恳切道,“小女该怎么判便怎么罚,我绝无怨言,当日之事,我也有包庇一罪,近日我粗略算过,郑家的产业悉数变卖,尚有五六十万两,我愿意奉上三十万与许姑娘,至于那苦命的孩子,我早就在寺庙里供了牌位,只求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壮士断臂,便是去了三十万,剩下十几万,又有郑家的祖宅祖田,日子也不会太难过,总比和许颜死磕到底,最后被赶尽杀绝来得好。
许颜欣然笑纳。
待到郑瑜星夜兼程赶来京城,却发现父母已然踏上回程,姐姐被判了八年牢狱,留给他的唯有嚎啕大哭的外甥。
郑瑜找不到许颜,身上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更悲惨的是,他从京城几个掌柜的口中得知,郑夫人已经将所有的生意抛售干净,他再无法从铺子里支一两银子。
最后他只得身上所有的值钱物件都典当,这才换了回江南的船票。
谁知他一路南下,一路都是相同的情况,待回了郑家大宅,早已是人去楼空,郑夫人只留了话叫他自己找回老家去。
郑瑜不过短短时日便从百万家财的掌控者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想卖下人,可没有卖身契,没有人肯要,只能削减再削减开支。
这日他们在镇上的小客栈投宿,阿宝又开始哭闹,大喊大叫要吃冰糖葫芦。
郑瑜心烦意乱,忍不住打了他几下,“你再吵,我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他的长随眼珠一转,小声道,“眼下路途只是过半,咱们银子实在是不够了,这小少爷虽是您的外甥,可姑太太却实打实地害死了您的孩子,有道是母债子偿……”
郑瑜想到许颜的冷淡和地位,想到自己失去的家产,毫不犹豫地道,“阿宝跟着我们也是受苦,他娘在狱中服刑,爹也不要他,你便给他找个好人家吧。”
这长随常年跟着郑瑜出入,眉眼高低的本事学了不少,很快便搭上客栈老板的关系,寻到了一户要买孩子的乡下人家。
阿宝听到跟这个男人走了可以吃肉,忙不迭就上去拽住他的衣摆,毫不留恋地走了。
等郑瑜千辛万苦回到老家,发现母亲和旁的男人有了身孕,又是怎么联合郑老爷打掉孩子等等,就都是后话了。
第107章
科举碰到国丧,实在是一件非常考验人意志力的事。
高中的进士们还得进行朝考,考中的入翰林院再做三年庶吉士才可授官,没考中的就直接排队等着授官。
本朝沿袭前朝“非翰林不入内阁”的传统,像是贾赦与林涵这样得官的,除非特别简在帝心,否则大抵这辈子连侍郎都做不到。
但是由于昭平帝初次登基,本该次月就举行的朝考因为各地官员进行述职□□脆地挪到了腊月,对于林黛玉这样有家有业的倒是无妨,可那些个家境贫寒的进士就过得不大好了。
江湛便提议让昭平帝给进士们一概发等候补贴,昭平帝便道,“你如今也是有詹事府的人了,都一并交给你处置就是。”
江湛家私颇丰,笑盈盈应了,又道,“那母亲看儿臣的太子府什么时候开建?”
这个想法本是昭平帝与穆皇夫提出来的,不外乎就是觉得前头按个太子的东宫恶心得紧,儿子又是个喜欢外面跑的,索性不拘着他,宫外建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