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脸色铁青,指着讪笑的贾琏骂道,“往后给你老子挣点脸,也认认清楚到底谁是你老子,别跟着女人的裤腰带走,媳妇儿说几句,忙不迭就给人家当哈巴狗去了。”
贾琏真就是被波及的无妄之灾,他从前是会帮着二房做些个事,自从林家进京那次之后,他不但搭上了林家还搭上了湛皇孙,哪里还有功夫管。
为了这个,还听了王熙凤好些个排揎,讥讽他攀上高枝了,六亲不认。
做儿子的不敢和老子顶嘴,贾琏只得拱手继续赔笑,“父亲说得是,都是儿子的不是。”
贾赦冷笑两声,“这会子不是管你爹叫大老爷的时候了。”
王熙凤却是看不下去了,哪管刚才的鸳鸯是什么下场,扬声道,“自打我们二爷听了您的,早早就撒开手了,老爷不必见了和尚骂秃子,大老爷不过是嫌弃我们姑侄罢了。”
贾琏差点被她气死,听几句话算什么,今儿又不是奔着咱们夫妻来的,赶紧地挡在这只胭脂虎前,对着贾赦连连求饶,“她不懂事,父亲还有正事要办,别跟她一般见识。”
外头的美人儿再好,这媳妇儿还是亲的啊。
王熙凤腰杆子虽硬,也不是不是犯怵,只是一时脾气没压住,见贾琏还知道护着她,心下舒坦,等会子不管贾赦如何骂她,她受着便是。
不想贾赦对她却没有骂贾琏那样的赤眉白脸了,反倒缓了口气,“我若要说你,何必拐了弯。你在家中娇养了十几年,与你姑母亲近,也是自然。不过琏儿媳妇,我只问你一句,你可瞧见琏儿的姑母是如何对他的?我妹妹前两年没上京之前,便是厚礼不断,从那年开始,更是看中琏儿处事灵活,替他牵线搭桥,找前程。你姑母又是如何待你的?你再扪心自问,我儿待你如何?”
王熙凤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贾琏是藏私房钱不假,可银钱也不曾亏待过她,不说那些个好首饰好料子,就说家里花销,从前管家之时,她为难时还要当嫁妆贴银子,现下如果遇上府里有些缺口,都是贾琏拿出来的。
虽每每都要她撒娇服软,贾琏说些个调笑的话,却不曾给过她脸子,几乎是无有不应。
本来她只沾沾自喜,觉得拿捏住了贾琏,如今被贾赦问到面前,方才觉得贾琏对她着实是不错。
贾琏拉过她,小声道,“咱们夫妻一体,我不在意那些个银子,左不过是家里人花用了,可若是没有姑母与姑父提携,我就是想掏都掏不出来。”
王熙凤虽想反驳那些银子大半是大老爷花了,可到底觉得理亏,连带着眼神都软了,既惭且愧,轻轻瞥了一眼贾琏,再不开口。
她少有这等娇弱样子,堪称是楚楚动人,贾琏只觉又可爱又可怜,求饶地看向贾赦。
贾赦还记着林黛玉说过的,王子腾这个亲家是要好生拉拢的,倒不觉得贾琏这样被妇人拿捏可憎了,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带着迎春先下去,琏儿媳妇,往后这个丫头就交给你调教了,你是个爽利能干的,我信你。”
迎春大惊,忙看向贾母,贾母却是无暇顾及她,她只得惴惴不安地跟着兄嫂出去了。
待出了门,贾琏故意看看天,口中道,“今儿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大老爷居然夸了二奶奶,可见二奶奶真真是极好的。”
要不是身后打板子的声音还在,王熙凤险些要笑出声。
贾赦抓起杯子就朝这风流儿子砸过去,碎瓷茶水溅了一地,“让你滚,就赶紧滚,仔细了你的皮。”
贾琏抱头鼠窜。
这会子,在场的除却贾赦夫妻与惜春,皆是二房的人。
贾母搂紧了宝玉,“老大,你到底要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大了,记性也愈发的不好,我方才说过,我要住回荣禧堂,然后您大怒,紧接着这个丫头冲出来指责我不孝不悌。”贾赦慢慢将刚才的情形重复了一遍,他这一次是铁了心的,嫡亲的外甥女许下的,他贾恩侯信得过。
贾母一下一下地拍着怀里的贾宝玉,面色其实比贾赦好看很多,她缓缓道,“老大,你无才无德,你父亲的爵位落到你头上,也不过是个一等将军,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偏心,实在是你不配住那荣禧堂。”
“老太太的意思是我那员外郎弟弟配了?”
“若不是先帝赐了他官职,他要是能入仕科举,定然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