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不知道该问谁。
这些疑惑,他不知该找何人解。
心绪不宁了几日,他才提笔给兄长回信。
信中如往常一般只报了平安,言自己一切都好,未提习武之事,也未提先前重病之事,亦未有对故国之思。
他清楚,兄长或许想看到的是他诉说如何思念故国家园,可他不愿写违心之语,没有便是没有,兄长应当也是清楚的。
写完之后,他忽然想到,来往信件似乎都要交给陛下过目,不知她可看到了兄长写的信,可看明白了兄长的意思?
她若是看懂了,为何会愿意让他看到这封信呢?
第47章 掩藏心思
将信收好, 他没有让空青替他送信,而是决定亲自送去乾阳宫。
内心迷茫之时,他想见到她的心愈加迫切。
似乎只有见到她, 才能驱散他心中所有阴翳,豁然开朗。
冒着漫天风雪,他独自裹着大氅撑了伞出了承明殿。
昨夜云京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果真如柳絮因风起, 渐渐将天地银装素裹, 再无其他颜色。
此时的积雪已比早上厚了许多, 没过了他的脚踝。好在宫人扫雪扫得勤快, 路并不难走。
他独自在雪中走得很慢,看着漫天飞雪, 不由地想起去年出来赏雪,她在雪中挥手将花瓣引来下的那场梅花雨。
那纷飞的梅花,要比这雪落不知美上多少,叫人难以忘怀。
今年或许是习武之故, 他身强体健了许多, 并不像去年那般畏寒,在雪地里也颇为自得。
不知道武康是否也会降雪?
即便有雪, 约摸也下不了这么大,但以前在梁宫时他也是不怎么敢在雪天出门的。
以前的这个时候, 他只能冻得裹被子, 盼着天寒地冻早日过去,甚至有时冷得紧了,恨不得烧书取暖。
走着走着, 他竟不由自主地拐向了去年那片梅林。
年底是她政务最繁忙之时,应当是没有出来赏梅的闲情的。
在林中徘徊许久, 他才朝着乾阳宫而去。
他到时不巧,段曦宁正在与户部的人议事,素筠便先将他引至偏殿暂候,叫人给他上了热茶暖暖身子。
见他特意冒雪前来,素筠纳闷儿:“送信不急于这一时,沈公子怎的不等雪停了再送来?大雪天的还出门,仔细天寒。”
“多谢姑姑关心。”沈渊客气道谢,“左右我寻常无事可做,便早早送来了。”
素筠见他似乎心绪不佳,又同他寒暄了几句便去忙自己的了,待议事的臣子告退,这才去禀报段曦宁。
“哦?”段曦宁诧异,“这样的天他竟也舍得出门?”
她可还记得,去年这时候他病了一场险些要了小命的事。
素筠猜测:“沈公子似是心事重重,许是还有旁的事?”
段曦宁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让他过来吧。”
沈渊进来时,刚好看到她站起来伸懒腰,只看了一眼,他便垂眸行礼,呈上自己的书信,将自己折的梅花也送给了她。
段曦宁看见梅枝眼前一亮:“怎的想起来折花了?”
沈渊轻声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坐吧。”段曦宁将那梅花插在一旁的花瓶中,笑着调侃,“怎的大雪天还当起信使来了,这么急着要给你兄长回信吗?”
沈渊落座之后直愣愣盯着她看,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兄长信中写的什么。
可惜她的眸子一向幽如深潭,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反而被她玩笑一句:“盯着朕做什么,朕有那么好看?”
他这才收回视线,在心底默默肯定了一声,担心她觉得他轻佻,未敢真的说出口,只正色道:“拖了几日,怕耽误了。”
“放心,若是耽误了,自会有人去催你。”段曦宁拿出信扫了一眼便放了回去,将信封封好,放在了案头。
沈渊看着她,忽然很想同她说说心里的话,求她为自己解惑,却又清楚地知道于理不合。
见他欲言又止,段曦宁笑问:“怎么了,有心事?这愁容满面的,收到家书还不开心?”
沈渊怔了怔,只摇摇头:“没,没什么。”
“脸都要被愁字写满了,还说没有。”段曦宁不知何时坐到了他面前,“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抬头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睛,他踌躇了片刻,大着胆子问:“陛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会如何做?”
“好好的想这个做什么?”段曦宁的笑容凝了片刻,复又笑道,“易地而处,朕又不会做质子。”
沈渊以为会听到什么豪言壮语,却听她狡黠道:“朕是女子,生于皇家便是公主,公主只会和亲,不会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