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习武之前,沈渊从没受过这样的劳累,一开始是极不适应的,仿佛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扎完马步常需要空青扶他一把才能起来。
这可将空青心疼坏了:“公子,您大病初愈,要不习武之事过几日再说吧?”
沈渊轻轻活动着僵硬的膝盖和脚腕,在庭中的石凳上坐下,抬眸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中飞得极高只能隐约看见模糊影子的鹰隼。
直到视线中只剩一片碧空,他才回过神来道:“技多不压身,习武没什么不好,既可强身,又可自保。”
虽说贺兰辛要教他,可因要负责京中防务,除了休沐平时很少过来。
但伏虎就不同了,他本就要宿卫宫廷,随时能晃悠到承明殿。
那天伏虎说要同他读书,沈渊以为他不过是顺嘴一说,谁知他真的来了承明殿,说要看他看过的书,还美其名曰一边看书一边盯着他扎马步。
沈渊这些天看的是前朝李延寿所著《北史》。此书共有一百卷,他已看了大半,只剩最后几卷。
一听是史书,伏虎就来劲了,非说自己最喜欢看的就是史书,自告奋勇地要从第一卷 看起。
沈渊想着他有好学之心,自己不该吝啬,便大方地拿书给他,谁知他翻开书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睡得呼噜震天响。
他可算知道太傅怎么能这么烦这家伙了。
谁要是成天上他家里给他打雷,只怕他也得烦死。
尤其他正扎着马步,根本不想随意动弹,导致那呼噜声如魔音灌耳一般折磨着他。
看着睡得比吃饭还香的人,他想起太傅说段曦宁以前跟伏虎一样不爱读书,觉得有趣。
她看着可不像伏虎这样不爱读书的粗人,不知以前会不会也跟伏虎一样枕着书入睡?
光想想她趴在书上睡得满脸红印的模样,他就忍俊不禁。
若她在这儿会怎么办?
大概会一脚将伏虎踹醒,然后骂他几句。
她似乎很喜欢同伏虎打闹,彼此之间也常互相揭短,再熟稔不过了,让他有时不由地生出一丝羡慕。
眼看伏虎将那页书压得皱巴巴的,沈渊最看不得有人如此毁书,终于忍无可忍,喊空青过来将他叫醒。
大概怕动作太轻叫不醒,空青用力得推了推他,力道没控制好,推得伏虎一趔趄,猛地惊醒站起来连连作揖:“太傅,我下回不敢了!”
这样子有些滑稽,沈渊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才让伏虎回过神来。
伏虎脸上有些挂不住,嘴硬地将面前的书扔一边,嫌弃道:“啥破书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能让人看睡着了!”
沈渊赶紧让空青将书捡起来,把上面的褶皱抚平,介绍道:“这是《北史》中的魏本纪第一卷 ,讲的是鲜卑拓跋部建魏之史。书中虽有曲笔回护之处,但所载史实颇为生动,堪为上乘。”
“拓跋我知道啊!”伏虎来兴趣了,“他们有个皇帝不是被皇后戴绿帽子给气死了吗?我刚翻半天咋没看着?”
“……”
他这关心的事是不是有些清奇,谁看正史是为了看皇帝被戴绿帽子的阴私?
沈渊问:“你这都听谁说的?”
伏虎理直气壮道:“以前听陛下说的。”
“……”
沈渊哭笑不得,“陛下读的书够杂的。”
伏虎凑过来碎嘴道:“先皇当年也被戴过绿帽子,是个不得宠的昭仪。听说那个给拓跋皇帝戴绿帽子的皇后以前也是个昭仪。”
这种秘辛也敢随意提起?
沈渊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压低声音提醒:“伏将军,先皇之事不可随意置喙,让陛下知道只怕要治你的罪。”
一提陛下,伏虎老实了些,不敢多说这些事,只是道:“那你给我找找是在哪本书。”
沈渊让商陆去书房将第十三卷 拿来,告诉他:“你说的是孝文幽皇后冯氏,在后妃列传这卷。”
伏虎接过来这本书,眼前一亮,颇感新奇:“这上边儿都是后妃啊?我听说以前那些皇帝的后宫可热闹了,啥新鲜事儿都有。”
先皇原先只守着先皇后过日子,二人少年夫妻,感情甚笃。
只可惜先皇后早早病逝,后来宫中才陆续有了几位嫔妃。但先皇于此事并不热衷,嫔妃们也没什么争斗的心思,一个个安分极了。
那个敢私通的昭仪,算是大桓立国以来唯一的后宫异闻了,自她之后,先皇便遣散了后宫。
段曦宁登基之后,更是一心扑在国事上,后宫空置,更没热闹看。
再想看后宫里的野史就只能扒拉别家的了。
伏虎兴冲冲地翻开书,终于有了点儿看书的劲头。可他平时不读书,对北魏更是知之甚少,没看几页就理不清这些后妃间的关系了,一直问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