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梁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各地梁军不堪一击,自无人能拦他,甚至于还有不少梁国官员直接向他投诚。
入梁之行比他想象的顺利多了。
重返梁国之后, 他也不急去攻打武康, 而是打算先观望一番, 看清梁国形势再动手。
在沈鸿递上那封国书之后, 他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陆玄的兵马。
沈鸿本以为顾聿衡是来平叛的, 有了他那封国书,桓军应当会帮他, 与陆玄便没有反抗。
可他忘了,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段曦宁想要留着梁国做粮仓,为伐蜀储备钱粮,梁国割地求和献质子自然是有用。
可惜如今形势已变, 他再做这些不过徒劳。
顾聿衡“请”他去云京做客时, 他隐约明白其中用意,自是不愿。
本想着无论如何还有陆玄在, 再怎样,桓军也不可能轻易让他就范。
谁知陆玄直接归顺了大桓。
而今沈鸿已是孤家寡人, 由不得他不去。
陆玄可没有他爹的一意孤行的愚忠, 更没有非要忠于梁国匡扶吴兴沈氏的心。
他只知道,沈濯和张庆远杀了他爹,他誓要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他的兵马与张庆远的兵马胜负难分, 唯有大桓可助他。
他最是明白,武将能建立多大功业, 不仅取决于自己有多大本事,更取决于君王是否知人善任。否则,纵有天大本事也只能明珠蒙尘,抱憾而终。
梁国上下从来都是看不上武人的,哪怕看似贤良的世子沈鸿,或多或少也会流露鄙夷之色。哪怕要拉拢他们时,姿态亦高高在上,施恩一般,仿佛让他娶一个陈郡谢氏的郡主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看不起武人,大难临头时却想要武人替他们卖命,真以为一个郡主就能彻底拉拢他?
当他是什么,贪花好色之辈?
沈鸿没想到他会直接反水,又惊又怒。
可他自己并没有一兵一卒,只靠手段周旋根本无法成事,孤立无援的他面对陆玄与顾聿衡联手也束手无策,只好被“请”往了大桓。
这么一出倒是出乎段曦宁的预料。
她觉得自梁国生变以来,仿佛有人搭了个台子唱戏给她看。
一会儿唱兄弟阋墙,一会儿唱弃暗投明。
精彩得令人拍手叫好。
她给顾聿衡去了信,让他暂且对陆玄且防且用,尽快平定张庆远与沈濯之乱,看看梁王是生是死。
沈鸿在一月被送到了云京。
段曦宁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专门派了鸿胪寺的人去接待,礼数周全,仿佛真的只是请沈鸿来云京做客的。
如果她没有派金吾卫将怀远驿围起来的话,确实挺像这么回事的。
自沈鸿到了云京以后,就没必要关着沈渊了。
段曦宁干脆把承明殿的期门军撤了,并立即将这消息告诉了沈渊。
沈渊听闻后并未多言,只是恳求去怀远驿见一见沈鸿。
段曦宁觉得不可理喻:“你那好兄长已经不要你,你还去找他做什么,再去被他卖一次吗?”
沈渊未曾辩驳,惟有俯首相求。
见他如此,段曦宁也有几分气性:“去吧去吧,这么想着你那好兄长,便一直陪着他算了,再也别回来了。”
沈渊正想说什么,又听她哼了一声道:“朕凭什么便宜你?若是去怀远驿,宵禁之前必须回来,否则,莫怪朕不客气!”
他就此应下,未再多言。
沈鸿再见沈渊时,见他整个人黯然消瘦的模样,与上次他来大桓朝贡时几乎判若两人,愧疚又心惊,忧心地问:“阿渊,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为难你了?”
“我没事。”沈渊看着他仿若关切的眼神,有些恍惚,摇了摇头,又问起,“兄长,为何那样做?”
闻言,沈鸿虽有愧色,却无悔意:“阿渊,兄长为了梁国,也是没有办法。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梁国覆灭。”
沈渊却问:“给我下毒,就能使梁国安然吗?”
沈鸿眸中闪过惊诧,随即露出震惊的神色:“阿渊,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
“兄长,商陆死了。”沈渊神情冷然,“兄长害了他,也害了他的至亲,现在却什么都不敢认吗?”
“什么?”沈鸿错愕,“怎么,怎么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你这是听了什么挑拨之语?”
沈渊目光带有几分审视,好一会儿,长叹道:“罢了。”
问得再清楚又能如何?
兄长总是有很多话来粉饰,为他继续编造迷梦。
整合了陆玄所部的大军在梁国势如破竹,顾聿衡先前因事发突然撤出了武康,这回憋着一股劲儿要一雪前耻。
一路上,有不少投靠了沈濯和张庆远的城池望风而降,顾聿衡率领的大军顺风顺水,很快就兵临武康城下,准备再入武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