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般的轰鸣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此,伴随着死寂,比安然更沉默的死寂。
那一瞬间,观九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久远的、万年前与至高神的初遇。
他缩在笼子里,抓着冰冷坚硬且肮脏的栏杆,从黑暗中如同卑微的兽类般窥-探一抹天光,然后自那些浊臭权贵鄙夷的目光中,看见他的神从黑暗里走出来,蹲下来,隔着栏杆攥住他的手。
“......”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嗡。”
轻微的震颤声传来,观九陡然间睁开双眼,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仿佛有烟火轰然炸开。
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撑起近乎赤-裸的上半身,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至高神皓白的腕。
已然有半数触碰进了他胸膛的裂隙之中。
那实在是非常诡异的一幕,符皎专心致志地垂着长长眼睫,再然后是手掌,手腕,就好像在探囊取物般毫无凝滞和阻碍,流畅得几乎让观九san值狂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诡了,那道深紫色的如同眼球般的裂隙周遭纹路都在因此而细微震颤,就好像他用胸膛的裂隙或者说嘴巴,吞入了一抹冰凉的火焰。
或者说,观九从废土文明到现在,长这么大。
根本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啊!!
“符皎!!!”
这回观九实在是忍不了了,他耳根子到脸颊好似熟透了的番茄般,一下子就覆上了通红颜色,像是下一秒就要喷-出蒸汽。
连带着连裂隙都染上了恼羞成怒般的潮-红。
“你在干什么!!给我……喂!!听见我说话了吗!!!那他么的是......”
“我?我在救你。”
符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带了不赞同的疑惑和茫然:“我当然是在救你,不然我在干什么?非礼你吗?”
“难道不是吗!!!”这句话观九简直像是吼出来的。
但下一秒,他就吼不出来了。
因为符皎毫不犹豫地,没有半点迟疑地摸得更往里了,就好像在探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麻袋。
毒水母哽咽,苍白的脸更红了。
“有点奇怪......这里面好像不是虚空,是像你水母本体那样的触感呢,有点像果冻,还是史莱姆......。”
“看来里面也没有被完全侵蚀,而是更像跟你融合了......这是个很好的兆头,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多了。”
至高神雪白且长的眼睫颤动,一边一本正经地分析着他的情况,一边平平淡淡地把手往他胸膛的裂隙里伸得更多了。观九勉强睁开视线模糊的眼,难以置信地看清至高神的半条小臂都快看不见了。
“够了......!我说够了,你听见了没有.......!不准再……!!”
观九后槽牙死死紧绷着咬到吱吱作响。他浑身上下肋骨盆骨脊梁骨不知道被那一下羽翼震荡的余波轰断了几根,说实在的他也不太在乎。只是这具身躯本就破破烂烂,此刻更是虚弱到了极点,连挪动都费劲。
毒水母从锁骨到耳朵根都红透了,火辣辣的感觉甚至淹没了骨折与五脏六腑出血的剧痛。
他拖着残躯咬紧牙关想避开符皎的触碰,后者不悦地蹙眉,伸手就把他的胸膛给按住了。
“你这个时候又闹什么脾气,我还没有检查完......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把你的手脚全打断了,反正之后还能再接上。”
“我说过了,别,动。”
神祇本体言出法随的规则即便是在权能层层削弱的数据流空间里,也依旧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性。只是这一字一顿的话语刚落下,观九顿时感觉浑身像刚出土的白毛僵一样,连手指尖都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感觉着那股温热的火焰,顺着胸膛的裂隙而上,越来越深,越来越向上......
“至高神......!”
毒水母实在不想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恼羞成怒,但那微微震颤的指尖,连同一起一伏的胸膛,都显而易见地昭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直到符皎终于在那史莱姆般触感里,摸索到了一颗温热的、突突跳动的、拳头那么大的器官。
那是心脏。
心脏被人攥住的刹那间观九整个人都不好了,尽管被言出法随的规则压制着不能动弹,那向来悠然自得戏谑的眼瞳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掠过了惊恐与慌乱。
他眼睫难以自制地颤动起来,声音里也发着颤:“等等......那里,那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