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猛然察觉一丝寒意袭上脖颈,条件反射耸动肩颈,身后人的表情没看到,却看见平滑扇面横在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仿佛淬着寒光。
连拂过地清爽河风都锋利如刀。
他不自觉地吞咽口水,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更让他心头一震,不敢再胡乱说话。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弟弟?!”身后人尾音上扬,音调中尽显嘲弄。
此话一出,西平越发混乱。起初全然认不出他,此刻又好像是认得,令人摸不着头脑。
“哥,不是……我……你,你全记着呢?”
身后力道不减,他也只能迫着自己挪挪蹭蹭,挑个舒服的姿势,若是身后人都还记得,那自然可以放肆些。他本就闲散惯了,万不能委屈自己。
只是大哥既然全然记得,为何不来找他们呢?
他全没细想,只管大吐苦水,“哥,你为何不来找我们。我们寻你寻的好苦。还有宿影那帮人,见你失踪,一个个权当你死了,唯那冯笑马首是瞻。”
“别攀亲。”
声音仍旧冷峻,这才是他熟悉的裔卫首领。刚见他脸上挂笑,温润如玉的样子实在吓人!
“……统领,我今日初见你,若不是长相未变,武功路数依旧,简直不敢认。”
许久未见声响,折扇仍横在那,力道依旧不减。他只好像往夕一样嬉皮笑脸地讨饶。
“好统领,你先将我放了。我……唉哟……胳膊要断了。”
想着如此总能被放过,却不想,手臂连着肩膀的筋骨像是要断裂开来,虽没听到声音,锥心刺骨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额上冷汗沁沁,整张脸唰白似鬼,厚唇上的血色骤然尽失。
不多时,他就是像刚从渠河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漉漉的脸碾着墙上快烂成泥的青苔,他疼得龇牙咧嘴,嘴边满是泥混着藓的棕绿渣子。
猛力挣扎却越蛄蛹越疼,他实在没办法,只好大声嚎叫,
“哥!!疼,松手!”
原本有几个看热闹的行人,看那架势想上前帮忙,却听他凄厉哀嚎地喊哥,上前的脚步便又退却了。
心里思忖,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这几个过路人互看几眼,反而连热闹都不看了,四散赶路去了。
西平哪知道他一句话错失机会。他只知道身后人发了疯,只想折了他的胳膊,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直到他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胳膊可能真的要废在这了,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横流。
“首领,我错了……救命!我不敢了,松手,松手……”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但人在濒死边缘哪还有逻辑可言,剧烈的求生本能让他开始胡言乱语。
脑中只剩空白。
西平早已晕晕乎乎,身上的痛楚似乎消失了,他眼睛试着撑开一条缝,可泪水和着泥苔早就糊了满脸。眼前迷蒙一片,又试着眨上两下。
却被一束光晃了眼,刺得他猛然阖上。
眼皮抖颤片刻又缓缓睁开,刺眼的光已经不见,他轻轻歪头,想把眼前迷蒙驱走,可仍旧不行。
于是又继续阖上眼皮,眼珠子转动几下后撑开,才渐渐把视线上的迷蒙凝聚成影。
眼前的黑影俯瞰着他,逆着燥热的光,投下一片阴影。
折扇打在胸前,嘴上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你走吧,别说见过我。”
说完毫不留恋地抬脚越过他横在灰石板地上的双腿,头都不回一下。
他双臂虽没知觉,但此刻至少是保住了。身体上暂时松了口气,可脑子却紧张起来。
西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人失踪一个多月后,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怎么连家都不回了呢?
头上天光又被遮住,有个圆脸郎君正盯着他看,他吃力的屈起腿,给人让路。
那人没走,“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他吃力的动动双臂,除了右臂毫无反应,左边到还能行动。
艰难地用一只手臂撑坐起,在怀里摸索半天,随手扔地上一块金子,“劳烦带我去趟医馆。”
圆脸郎君呆愣在原地,震惊于这人随手一扔就是一块金子。
西平见他不动如山,横坐在路中也没了耐心,“哎,成不成?”
圆脸在他大声呵斥中回过神,笑眯眯地手脚并用去捡金子,连吹带擦地弄干净金子上的灰尘,塞进荷包后,又小心翼翼地扶他起身,往临街的医馆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声盘旋在医馆上空,久久未散。引得不少过路人好奇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