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宋启冲去御史台,告诉他苏达在福来楼被太子污了清白,他顿时如坠冰窟,偌大的御史台头一次让人心生胆寒,若不是因为他的高升,苏达又怎么会被太子盯上!干瘦的大手止不住的颤抖,手上的刑法典章倏然坠落,他该死啊!
看着眼前的酥酥,自责溢满胸腔与愤怒一起掀起滔天巨浪,“是阿耶的错,都怪阿耶。”
“不怪阿耶,我真的没事。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说。”牵着苏父的绛紫官服就往前厅带,临进门时冲着西厢的方向抬高嗓音,“苏时清,麻烦你烧点热水,泡壶茶。”
前厅被简单的收拾一番,白底黑字匾额悬挂在正上方,翘头案、太师椅和官帽椅都按四方阵摆好。别人家的厅堂必有几幅雅致对联,苏达也央求苏父写了几对挂在匾额下方,看起来还有几分样子。
她搀扶着阿耶就强制地往官帽椅上按,试图让他冷静下来,“阿耶,你别急,慢慢听我说。”
苏父看向酥酥目光满是心疼和自责。
“我进入房间后,太子虽然确实有不轨之举,可我情急之下将他打晕了,所以他并没成事。您放心。”
听闻苏达的话,憋成苦瓜的脸上虽显出一丝痛快,可仍旧痛心疾首,“打得好。”
叩叩
苏父闻声瞬间息了嗓音。
苏达侧目看向走进来的苏时清,缓缓道来,“阿耶,今日是苏时清救了我,是他将我带回来的。”
苏时清端着食案放到茶几上,只将视线专注在冒着热气的茶壶上,“我看雨越下越大,就自作主张去福来楼接她。是楼里伙计告诉我苏达的去向。”
“楼里伙计?穿的什么衣裳?”
“福来楼统一的。”
苏达闻言拧起秀眉,心中疑惑,她平时人缘一般,只和几个闲汉交好。闲汉没有统一制衣,只有楼里的跑堂伙计才有,可楼里伙计才不会冒着被扣工钱的风险来给苏时清报信,真是奇怪。她边思索边提起冒着热气的茶壶,另一手又连续翻起三个茶杯。
“好孩子,谢谢你救了酥酥,请受老夫一拜。”苏父借着官帽椅的扶手撑起憔悴的身子,眼看就要拜下去,还好苏时清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他下弯的腰身。
“苏伯伯折煞我,你们救下我又肯收留我,于我来说已经是再造之恩。”
苏达想起之前的话,现在只觉头皮发麻。
苏时清将苏父扶稳坐上太师椅,又双手奉上一杯热茶便转身往厅外走。
自进门起,他眼睛就没往苏达那撇一眼。
现在苏达坐如针扎,她本不是刻薄的人,只是遭遇此事情绪有些失控才一时失言。
心里便想着该如何补救。
看他一步步往外走,苏达焦躁不安,猛然脱口。
“不需要回避,你今日救了我,从今以后我们便以家人之礼相待,不会再随意使唤你了。”随着苏达说的话,他的脚步越放越慢。
直到苏达话毕,他才停下脚步。
苏达端过一杯热茶递给他,还小声附上一句,是我乱说话,对不起。
苏父虽看在眼里,倒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异常。
见酥酥种种表现,看来她得救及未被非礼一事非虚,心里才渐渐好受一些。可太子之事定要做出决断,万不能再让酥酥受到牵连。
一杯热茶下肚,心中寒气也被驱散几分,苏达指尖划过光滑坚硬杯壁,敛眉看向苏父,“那太子与我说想要结亲,许我太子妃之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父正襟危坐,握着茶杯汲取暖意。雨后风寒,紧忙赶回来后才发现手脚凉得失了知觉,酥酥几次碰触都被避开,就是怕她担心。
温热源源不断传来,“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如今圣上身体大不如前,东宫之位就显得尤为重要。虽然储君早已定下,可朝中势力各怀心思,皇后一族支持太子。你宋丞相及背后文官所站乃是圣上最喜爱的十二皇子。五皇子的母妃是虢国公独孙女,虢国公虽已经年迈,可其子今年又领兵西征,屡建战功,在军中声望不可撼动。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等着太子出错被废。”
“那他还搞这么一出,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皇后背后氏族虽然明面上支持太子,可他只是被抱养过来的皇子而已,又怎么抵得过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子。若是太子被废,倒是可以给她的十皇子腾位置。”
“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太子倒是四面楚歌,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