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阁瑶应道。
池嫣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低下头,余光四处瞟才发现周围人有好些生面孔。
……怎么会如此?这个时间段,不是绿绮坊的演出吗?
池嫣往后回首,瞧见沈阁乔坐在位置上冲她眨眨眼睛,一双杏眼狡黠如狐。
沈阁乔身旁的徐雍启,则淡淡朝她举杯。他还做了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口型:
【圣上看着你】
池嫣头埋得更低,祈祷徐乾之无比不要看到自己。
但徐乾之是何等锐利的眼光,他视线在演出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敏锐注意到有个筝人的头垂得格外低,肩膀好像在发抖。
徐乾之蹙眉,先抬手让沈阁瑶表演,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那位举止异样的筝人。
一曲毕,众人鼓掌。
只是那掌声,到底不如给沈阁乔的热烈。
沈阁瑶不知,落座徐雍墨身旁,低声问他自己的演奏如何。
她没听过沈阁乔的演奏,料想她如此不服管教、只喜欢在马场放肆撒泼的人,琴技自然远不如她。
于是低声问徐雍墨时,身姿笔挺,信心满满地等待徐雍墨的夸耀。
徐雍墨面色却阴沉,沈阁瑶弹得怎样他一点没听进去,整个过程只在关注徐乾之的神色。
偏偏沈阁瑶还貌似一无所知地来讨巧。
徐雍墨没好气地开口问道:“池嫣怎么会在一同演奏的筝人里?”
沈阁瑶眼里,徐雍墨这一通脾气发得毫无道理。她又疑惑又委屈,“池嫣是谁?”
“就是……”徐雍墨顿了顿,瞧见沈阁瑶困惑不解的眼,知她确实不知。他从来懒得同沈阁瑶讲夺嫡计谋,现下却觉得很有必要。
若是沈阁瑶见过池嫣,怕是不会出现今晚这样的事。
但这分明又是沈阁瑶的错,谁让她不够聪慧只懂琴棋书画?而且只懂的这些琴棋书画,竟还比不过那个沈阁乔。
徐雍墨闭了闭眼,左手去拧自己的眉骨,问:“算了,我只问你,今晚演出筝人的名单是谁确实的?”
“我。”沈阁瑶想了想,“不对,筝人的名单经由茉香调动过。”她视线冷冷瞥向旁边倒茶伺候的茉香,声线阴冷狠戾,“好啊你,你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才将那个池什么嫣排进今晚演出的名单里?”
茉香腿一软险些要给沈阁瑶和徐雍墨跪下。
腿正哆嗦着,殿上徐乾之不冷不热地开口道:
“儒书,把那几位筝人请上来再表演一次,我听着那曲很是熟悉。”
筝人中有谁的面庞,好像也很熟悉。
第40章 宫宴(下)
哪里敢让池嫣再上来。
徐乾之今夜喝了不少酒, 情绪本就敏锐多疑,瑛妃娘娘又是他情绪的开关,若让他看清了池嫣的真容, 无论查与不查,徐雍墨都脱不了关系、免不了责罚。
而本在瓮中的徐雍启,只需一口咬定他不认识、绿绮坊没有这号人, 圣上为避免打草惊蛇,不会深究徐雍启。
该死。
徐雍墨抿唇, 大脑疾速运转,希冀能找出条两全之策。但一时无果, 只微愣地停在那里。
徐乾之眼眸半眯,神情有些狐疑地看向徐雍墨,“儒书?”
最后还是皇后夏侯莹解的围, 她轻拉徐乾之袖边, 倾身同他说话:“圣上, 我也看到筝人中的那位女子了,确实和瑛妃长得有几分相像。”
徐乾之闻言微滞,此时倒不说话了,只是抬手再次饮尽杯盏中酒液。
夏侯莹接着开口道:“只是,圣上您若再将那位筝人叫上来,我想不光圣上您看到了,七皇子他, 可能也会看到。”
徐乾之抿唇,垂眼看向不远处的徐雍启。
那人好似不知场上将发生波云诡谲的争端, 捻了块糕点递到沈阁乔唇边。
身旁沈阁乔明眸皓齿, 美得令人心惊,她低声嘟囔了句什么, 徐雍启竟散散笑开,凌厉眼眸写着些许纵容。
然后徐雍启从果盘里捞出串葡萄,极有耐心地将吃起来涩苦的葡萄皮剥去,光洁剔透的果肉放到沈阁乔手旁。
这回徐乾之看清徐雍启的唇形,他跟沈阁乔说:
【好,乔乔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徐乾之眸色微滞,眼底涌出些苦涩情绪,看着不远处那对璧人,悠悠想起他的从前。
夏侯莹出声将徐乾之从回忆里拉出,她有几分羡慕地开口:“你看吿之和他夫人多好,颇有圣上从前和瑛妃的影子。”
徐乾之攥着杯盏的手紧了紧,指尖因突然的发力而微颤。舌尖用力抵着上颚要消弭掉那点苦涩感,他又饮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