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娘亲。”她说,声线些微下沉,隐隐有些不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一贯的起床气,还是因为那个人不在身边。
也可能都有。
沈阁乔侧头,床头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而若在泸景,那里会放着一杯温水,显示徐雍启来过。
心里有什么地方,也好像跟床头一样空空荡荡。
沈阁乔抿了抿唇,告诉自己这都只是习惯使然,慢吞吞地穿衣起床。
乔思雨还站在床侧,垂眼打量她的神色,一边道:“现在已是辰时还朦胧着不肯起,你在那翰祁王府究竟是怎么早起的?”
“我在王府一般,”沈阁乔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睡到午时末。”
“?”乔思雨就差把“疑惑”二字纹在额上,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沈阁乔的话,“午时,你是说午时?”
“是……”
“不用早起请安?”
沈阁乔:“徐雍启幼年丧母,又早早搬出宫,王府就我和他在。”
“徐雍启也纵容你睡那么晚?”
沈阁乔点点头,就是徐雍启告诉她她在翰祁王府可以想睡到几点便睡到几点,这么长时间睡下来,沈阁乔都要习以为常午时末是正常起床时间。现在听乔思雨诧异口吻才觉徐雍启好纵容她,纵着她在危机重重局势下,可以安心做困困小乔。
困困小乔摸了摸鼻子,又给自己找补道,“娘亲我其实也没那么懒惰爱睡,在泸景我还是会早起干活的。”
“干活?”乔思雨歪了歪脑袋,又问,“你能干什么活?”说来的确,她还不知道沈阁乔跟来泸景平日都做些什么。
沈阁乔便将安康堂的事细细说来,她讲的时候眉毛飞扬,眼眸灿然,有着寻常女子难以拥有的笃定和自信。
乔思雨静静地看着沈阁乔,看她的小乔在自己没见证的时光里,长成这样优秀的模样。而她的这份优秀与恣意得以张扬,有人守护。
“我们小乔真棒。”乔思雨夸赞完又道,“他对你也还不赖。”
前半句来自母亲的鼓励让人骄傲,沈阁乔听到后半句又低了低眉,情绪林林总总地交织在一块。她自言自语道:“可他好像生我气了……”
沈阁乔想起昨日徐雍启离开时的背影,还想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在心里某个角落偷偷想念。
“什么?”乔思雨未听清沈阁乔的喃喃。
沈阁乔如梦初醒地“啊”了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被徐雍启左右。
这样不行。她想,于是问乔思雨:“娘亲,我今日先学什么?”
“还知道学习?”乔思雨看她,“我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一整天,到了晚上便下山去找他。”
“我才没有!”沈阁乔赖床归赖床,要学蛊术的心还是很真诚,她麻利起床洗漱,“娘亲我准备好了。”
乔思雨睇了眼斗志昂扬的沈阁乔,从房间出去又回来,回来时带上整整两箩筐的书。多年不见的亲亲娘亲一下子转变为严厉夫子,乔思雨把那两箩筐往沈阁乔面前推了推,“喏,这些书先全部背会。”
“全部,背会?”沈阁乔爱看书却最恨背书,低头看箩筐里的书一个头四个大,她挠了挠头,试图挣扎,“娘亲,可以只看不背吗?”
“叫我樵姐。”
乔思雨冷面无情,“不行。”
“你以为蛊术那么好学?”乔思雨补充道,“白天背书,晚上让小鱼带你去山林里抓虫子,还有明日你得寅时起床。”
“那么早起?”沈阁乔一个头现在八个大了,“早起是做什么?”
乔思雨:“起来喂虫子。”
“……”
这就是传说中的,早起的鸟儿喂虫子吗?
沈阁乔吞了吞口水。
乔思雨睇她一眼,“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沈阁乔当即拍拍胸脯,“行,当然行!”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日起得早,明日当大佬。沈阁乔相信自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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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寅时刚到,沈阁乔被小鱼从床上拖起——她以教小鱼峨眉刺为条件,求他准时把自己从床上拖起。
过程有那么一丢丢痛苦和曲折,睡眼朦胧的沈阁乔和精神抖擞的小鱼开展被褥争夺赛,最终小鱼以被咬了一口的手腕和要挟到一两银子为结局,成为了获胜方。
沈阁乔看着小鱼拿山涧挑来的溪水冲洗手腕,一面有些疑惑地问他:“你知道我身上没多少银两,你跟我要这个有什么用,我现在又给不了你。”
小小年纪却格外财迷的小鱼冲她晃了晃手指,笑得一脸神秘,“姐姐,你给不了我银两,可有人能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