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怔愣了一下，把声量压得很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你恨我吗？会后悔当时放我出去吗？”
两只深陷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透着一股绝望之气，他把头埋低，不敢抬头去看眼前人的表情。
是责备，是怨恨，还是愤怒呢？
都不重要了，他准备要死了，这一切都会因为他而结束。
“如果不是判官来到我的意识世界，我可能都不知道。”
“你为了那个人类，倾尽所有下那么大一盘棋，哪怕最后是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你都甘之如饴。”
“你知道吗？几亿年前我就回来了，我想把积压已久的话对你说，可当时我看着你已经陷入沉睡，我以为是我把你变成那样，我试图唤醒你，可都无济于事。”
“我害怕你永远不会再醒来，就这样看着你，看了几亿年，几亿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的世界里。”
“等多年后你再次醒来的那刻，我感到欣喜又愤怒，我瞒着判官把你放出去当做我给你的补偿。”
“而你从始至终都不曾信任我，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成了你计划的一环，你利用了我的愧疚心放你出去。”
“你对我是那么残忍，哪怕在沉睡之前都不愿意留一句话给我，你肯为了救一个人类付出那么多，唯独我被你永远的定格在了我们吵架的那段记忆里。”
世界默默述说着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这一刻也终于得到发泄，也终于与自己和解。
“对不起，我...我当时是想挽留你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没有错，是我自以为是，如果当时我能学会换位思考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真的没有利用你，我以为我们只是简单的吵了一架，结果给你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我、我知道对你们所有人的亏欠是我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泪水不断地从他眼角滑落，带着他内心的无助和挣扎。
即使伤痕累累，身躯的伤痛都不及精神上的半分。道歉来得太晚，晚到仅剩生命倒计时的那一刻。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信任，只要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搭档，我就原谅你。”
“不曾忘记。”时间回应着，也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看那张脸。
世界俯下身，单膝跪地，朝着眼前的孩童默默地伸出手。
时间握紧他的手，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被铁链鞭打的伤口还在皮肤上烧灼，形成一道道血色的鞭痕。
“判官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治愈的，你受苦了。”世界看着他那满目疮痍的皮肤，眼里透出一丝心疼。
时间艰难地呼吸着，随着体内的能力在逐渐消退，胸腔传来剧痛，四肢感到瘫软无力，摇摇欲坠，但他也只是将所有痛疼咽进肚子里。
他伸出手，眼前浮现出一个时钟漩涡。
“你要去做什么？”世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地大喊道。
“在能力消退殆尽之前我要去做最后一件事，给我造就的所有罪孽一场赎罪，等我把事情做完，我们就都自由了。”
他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空洞的眼眸里透出坚定的意志，定定地站在时钟前喃喃道：
“一代神的陨落就需要一代神的顶替。”
“这个世界很美，我很喜欢，当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洒在我的身上时，我才感到我真实的存在着，而弱小的人类也会因为爱而变得坚韧。”
“我不能让无辜的人都因为我而牺牲，我欠他们所有人一场团圆，这是我最后的赎罪方式。”
“从诞生，到被困在这个宛如监狱一样的虚拟空间，这一切都由不得我选择，但这一次，你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我，终于能做一会自己了。”
说罢，也不等身后的世界有任何回应，他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黑洞内，踏进去的瞬间，孩童的身躯逐渐变化，他再次幻化做人类的十几岁少年摸样。
第96章 亡灵之桥
玄黑色的天空，似乎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连星光都没有。广袤的大地一片暗红，只有一座宫殿矗立在这片阴森的炼狱中，而阁楼内只有几根暗黄的蜡烛在微弱燃烧着，气氛十分压抑。
“伽纳斯，你说过人死后的魂魄会飘荡在人世间，或者是进入下一个轮回。”
“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呢？”时间的声音变得微弱无力。
整个人横躺在一把红木的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般，满是伤痕的胳膊垂落在空气中，表皮之下是鲜红的血肉犹如焰火一般不断烧灼着。
伽纳斯手中拿着一柄黄纸的卷轴，卷轴上写满了逝者的名字，他有条不紊地翻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伽纳斯淡淡道：“这里没有记载证明目前还没有进入轮回，亡魂还在世间飘荡着，您没有看到是因为您之前在时间回廊里，时间回廊是神、鬼、人都找不到虚拟空间，没有人能带进去的话亡魂是没办法跟随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