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民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啊?他比我们都还重要吗?外婆不是你的妈妈吗?我不是你小孩吗?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还债啊!他大摇大摆走了,我们就不能离开这里吗?!凭什么我们要过这样的日子,凭什么我们要被钉在这里,凭什么啊?!”
“债务人是我的名字。”
一击重雷击落,周窈耳朵猛地“嗡”了一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陈娟抬头看向她,一字一顿:“我说,债务人写的是我的名字。因为你爸说,如果他身上背着债务,很难说服人家给他投资,银行也不会房贷给他。”
周窈抖着声音:“所以你就签字了?”
陈娟摊着手:“那我能怎么办?那是你爸,我老公,我当然是盼着他能好啊!百年后我们才是要埋在一个坟头里的。”
离谱……
周窈眼睛起了一片雾,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皮肤发黄,头发花白,整个人因为长期的操劳和营养不良而看起来干瘦干瘦的,手上的皮肤也很粗糙,一到冬天就生冻疮、裂口,刚涂上药膏,转头她又要去给病人擦洗身体收拾屎尿,所以怎么都好不了。
就这样一个苦难的女人,若谁说一句“她自找的”,都未免显得太没人情味,可事实就是如此,她自找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周窈抹了下眼睛掏出手机一看。
舅舅发来的短信。
若不是这条短信,她都不记得自己竟然还存有舅舅的联系方式。
点开一看。
【转告你妈,她不接电话,装死,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外婆正式和她断绝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昌里了!两家人各过各的!她的死活我们也不管了!】
周窈闭了闭眼睛,喉头一哽:“舅舅,说要跟你断绝关系……”
陈娟闻言一怔,但随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正好,那些钱我就收下了,以后老太太病了老了也不用我伺候了。跟你舅舅说,老太太的棺材钱,我可是一分都不会拿出来的。”
周窈自然不会转达,她只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半蹲着。狭小的房间突然间显得阴暗了起来,空气中都透着绝望。
深吸几口气,却好像吸不进肺里,只觉得窒息。
她真的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
“我出去一下。”
“去哪啊?”
往外冲的脚步顿了一下,是啊,她去哪呢?现在学校都关门了吧,哪里还有可去的地方呢?可她就这么一声不吭走掉,陈娟会慌,会疯的……
“我……我去顾彧家,找他问题目。”
“又要去麻烦人家小彧,饭还吃不吃啊……”
“砰!”
所有的声音被关在门内。
周窈背抵着门,渐渐滑落,无力地跌坐在台阶上……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她现在去宰了周建民行不行?或者干脆让周建民宰了她,反正这望不到头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周条条?”
一楼的大铁门不知被那个邻居用一块转头别着,住她家隔壁的那位少年骑着车从门前经过,刚好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周窈。
像是看见了救星,周窈起身朝他狂奔去,距离越来越近,周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疑惑、惊讶和担忧。
离他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周窈停了下来。
她竭力压制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情绪,抬起红红的眼睛望着他*。
“顾彧,你能,能抱抱我吗?”
好奇怪的要求。但少年也没有问原因,他停好车,二话没说就把周窈揽进了自己怀里。
在接触到这个怀抱的那一秒,周窈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就像那天在图书馆里一样,只不过这次,少年将她抱得紧紧的。
她哭得很凶,好几次像是要将心都哭出来似的。
顾彧也不说话,只是揽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希望自己能给她多一点的安慰。
不知哭了多久,等周窈回过神来时,她的头都胀得痛,眼睛更别提了。她下意识擤了下鼻涕,却吹出好大一个鼻涕泡!而且她猛地意识到,面前这块布料,似乎是……顾彧的校服?!
羞耻感立马涌了上来!
把鼻涕擤在别人衣服上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这么大一个鼻涕泡,谁家女孩子会吹出鼻涕泡来啊!
来不及多想,她拽着衣服直接按住了自己的鼻子,连带着顾彧都被她拽着一个趔趄。
“怎么了?”
“呃……”浓重的鼻音夹杂着无措情绪,却又在竭力装作无事发生:“你,你把衣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