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没说。
静谧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焦急的叫喊,几个家属在一边抽泣。
江瑶下意识往门口看过去,见到几个医院人员推着一个上着呼吸囊的患者往通道走。
她听到有人在着急的打电话联系抢救室。
小男孩好奇的往外瞥一眼,江瑶身子往前一探,不动声色的遮住他的视线。
他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江瑶没说:“可能是去做康复治疗。”
他又问:“那我以后也会去做这样的治疗吗。”
“不会。”她轻声说,“我们不需要用到这个。”
他哦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画画。
过了许久,走廊的声音渐渐消失,而后恢复平静,似乎是想起什么,江瑶开口:“姐姐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忙,大概率没空来看小阳,你要是有事想找姐姐,就让妈妈打电话给我。”
“姐姐是要去做什么?”
“姐姐要去拯救世界呀。”
“姐姐又在骗人。”
“……”
半天之后,他问:“那姐姐下次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盒水彩笔吗,快要没水了。”
“可以的。”
“我还想吃饺子。”
“给你带。”
他满意的笑着。
然后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的心愿。
江瑶一字一句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夜色浓重,伴着冷风吹进来。
窗前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晚上十一点,她没着急回家,跟李秀莲说清楚行踪后,江瑶在陈遇科室的走廊里坐了一会儿,想着都这个点了,干脆等他下班一块儿回去。
深夜,走廊空荡荡的,很是安静。
她给陈遇发信息:下班别跑噢,我在你科室走廊等你。
没等他回,江瑶又发一条:一个人回家,我怕黑,你得送我。
陈遇上班没空看信息,她已经习惯了没人回。
于是百无聊赖的点开抖音小声刷着视频。
医院小办公室里,陈遇在写记录,跟他搭档的护士比较年长一点,敲电脑的速度很慢。
大概是记录不多,她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陈遇说话。
年龄摆在这儿,有代沟,两人没有很多共同话题。
陈遇不是“嗯”就是“哦”,时而简短的发表一下意见,气氛怪怪的。
静了几秒,她终于聊到工作上来了:“三床是个肠胃炎的小孩子,前几天何医生查房的时候跟家属说可以办理出院了,但那家子也很奇葩,一直赖着不走,这几天的住院床费也没交清,还说孩子精神状态不太好,要求我们继续看诊用药。”
陈遇目光顿了顿,掀起眼皮:“他们来住院当天,听家长说之前看诊时,有医生说孩子是患有自闭症的,后来我们也有提过转儿童心理康复科的,不过家属一直没同意,说是传出去不好,我今晚跟孩子妈妈提过这事,她说会考虑。”
“早该考虑了,一直占用我们床位。”护士脾气比较暴躁,不耐烦的回,“出院必须要交清费用,不然个个效仿逃单,医院也不用运转了。”
“……”
陈遇写完记录时,快到十二点,他交完班才看到她的信息。
他走出办公室,抬头就看到坐在走廊上的江瑶,她有些犯困,眼皮一直耷拉着,还在打哈欠。
他缓步走过去,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怎么等这么久。”
听见声音,江瑶清醒很多,眉眼弯弯的:“因为想跟男朋友一起下班。”
这话太中听了,一晚上的疲倦像是一下子荡然无存,他把江瑶从椅子上拉起,挑眉轻笑:“不早了,送你回去睡觉。”
很快他又问:“今晚一直在医院吗。”
江瑶点点头,说起来:“在这里碰见一个患白血病的小孩子,我跟他一见如故,我不想他死,她妈妈也很努力的借钱给他治疗,我看见她妈妈就会。”
话题大概有些沉重和不合适,江瑶突然停顿下来,要怎么跟陈遇说,他们其实都是一类人。
不过他应该不想让她知道钱的事。
他目光暗了暗,问着:“就会什么。”
江瑶笑笑着掀过这个话题:“就会觉得挺无助的呀。”
陈遇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
对面走廊窜出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指着他们大声谩骂着:“你他娘的,是不是就是你一直在赶我们出院,他妈的呸,病没治好,就把人往外赶,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走近之后,他举着保温壶继续:“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她妈弄死你信不信。”
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头顶光秃秃的没有毛发,一张脸圆润肥硕,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奔波,眼窝深深凹陷,加之手臂有触目惊心的纹身,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