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娘是后门粗使,声音粗噶似男子,桐君本急燥心乱,被如意这么一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把碎布片一扔,娇憨道,“明日再学,睡觉!”
如意听到此,闭着眼走到她床铺上,顿时鼾声如雷。
桐君用手慢慢理着发,幼时母亲常对她说,女子头发最能看出过的好不好,如果蜡黄毛躁,便是鸡飞狗跳,夫君不喜,若乌黑亮丽,便是蜜渍般日子,最好用木梳,别用那中看不中用的玉梳,木和发本属木,以物养物最好了。
母亲一头发似墨般,她便袭了母亲的这个优点,当然还有这极致艳丽姝色,她木然地摩挲着脸庞,似珍珠般清冷皮子,一双雾蒙蒙的眼,加之眉目如画,唇若丹霞,表哥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怔愣在当地,久未唤回心神,每次来魏府,知晓她活的艰难,都会送些不打眼的东西,以往她厉声拒绝,不知晓是否伤了他的心。
下次见到时,她要温柔小意些,他定会喜欢的。
这个表哥是二房苏氏嫡姐长子李兆松,清风朗月般人物,品性如松迎风雪傲骨,最是高洁,行径从未听说有瑕疵之处,其父现在江陵府居通判,明年他参加会试,便在魏府学堂里从学。
魏府学堂千金难求一位,除了文学大儒余大元任院士,更兼具武功,甚至有兵法推演,魏府主子也会偶尔上课,讲些为官之道,这可不是普通私塾可比,甚至名望比肩国子监。
他双亲俱都远离京城,接受她便多了份可能,魏云礼如狼环伺,便如引信般引爆她劝诫多年的隐忍,离开这里,他便是最好的选择,想到以往种种,她心中越发坚定,他定会带她离开这里的。
翻转侧身,不知过了几许时辰,便也睡了过去,早晨听到外面如意的动静,腾地坐起,今日不出门,便拢了发净面后出了门。
暖阳融融,春日的光温润渡在她的脸庞,如珠如玉,清透柔和,昨夜未睡好,在眼角添了些许红丝,平添一分娇弱愁绪,极佳地冲淡了浓稠的艳色,柳夭桃艳,绰约生姿。
如意拿着扫帚定在院中,心内感叹无论见过桐君小姐多少次,都会失了心神,“桐君小姐,若是大少爷晓得你这般用功,必会高兴的。”
桐君一滞,没有反驳如意的话,心里却暗忖四老爷大婚在即,说不得这几日表哥便要登门了,时间紧迫,她手生疏,早起些早日完成任务便没了掣肘。
如意望着她倚门羞赧的样子又是一喜,她能想明白攀上大少爷,就再也不会受这般欺负,这般想法在再一次看到穿错了绣针时,有些气馁,明明十指修长如白玉,怎偏偏拿捏不住一个绣花针。
两人没日没夜的,终于在第二日深夜时完成了三块巾帕,针脚丑陋长短不一,如意嗓子早已沙哑,倒头便睡,桐君举着红肿的指头,脸色颓败。
第5章
◎离了魏府便是广阔天地◎
晨起,今日便是第三日,需得去鹤鸣苑回复隋嬷嬷,她坐在窗边妆奁前任由如意收拾,支摘窗已撑起,她望着外面湿漉漉的烟雾,连着院中的绿叶铺上一层湿意,簇然一新,绿油油的清透带的心头一松,这般情景极似苏州城的湿润,烟雨天地间娇笑嫣然,回荡耳边。
听着如意连连赞叹,方转回神来,望向铜镜中却是一愣,胜雪的肌肤上眉目含情,珠辉玉丽下似花般含苞待放,只叫人不顾一切前去攀折,她从未施过脂粉,眼下这般极致艳色连她都不禁怔住。
如意很是自得,只略微点墨两下,便如此惊为天人。
桐君反应过来后,即刻从头上卸下珠钗,回到床榻上从枕下摸出木簪插在发上,才压下了两份媚色,脸色严厉,“你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
如意僵住,有些踟蹰,圆圆的带着笑意的脸上带着委屈与不解。
桐君压下心底隐藏许久的羞耻,停顿几息后,缓了语气,“眼下我麻烦缠身,本就名声不佳,更要谨言慎行,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那不是我心中所愿。”
如意也晓得自己作为太张扬了些,可明明是大少爷送来的,今日去见大少爷,若是用了,岂不能得大少爷心悦,还未解释便见身前人悠悠说道,“离了魏府便是广阔天地,便不用这般小心了。”
如意又糊涂了,她如何离得了魏府,忽然眼神定在木簪上,心内惊涛骇浪,便有些惊惧。
桐君擦掉口脂,将三方帕子放到怀中,敛眉微弯身子走向鹤鸣苑,这次却不敢再走隐秘小径,走在路上无视若有若无的打量,估计晓得大少爷回府,她这般必是去鹤鸣苑,奴仆丫鬟纷纷收起心底鄙夷,只待大少爷离府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