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透过窗棂看去瞬时气急撸上袖子,念叨着,“这个小子,上次被我们几个发现打听我们这边的事情,瞅了个机会打了闷棍,没想到还敢来。”
杨石笑呵呵上前,殷勤道,“邵大人邀请魏大人五日后福云楼相聚,这是帖子。”
窗户应声而开,杨石望了一眼接着深深作揖,恭谨重复了一遍,压着哐哐乱动的心,不停吞咽,等着回复。
“告诉邵大人,到时见面。”
杨石一脸喜色出了院子,周士暨不解,问道,“为何接了他的帖子,最近因着宫里的那件事,各府可都躲着他呢,谁沾上谁倒霉,若不也不会一个福云楼定到五日后。”
屋内的人奚落的笑了起来,福云楼是京城内最为顶奢的酒楼,里面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配之精美膳食,达官贵人宴请必会放在此处,因着一屋难求,需得提前给伙计送个消息,可也没有眼下送消息,需得排在五日后的道理。
“此子心思深重,手段破硬,半直半奸,非敌非友,日后有事还需他。”他的话云里雾里,未点名日后何事能牵扯上邵亢。
魏鸷在盐铁转运司消磨到了日暮西垂还未离开,连周士暨都疑惑来问他是否有事,他摇摇头只说让他回去便可。
周士暨睁着眼,望了望他面色,确实不是故意这般,才说道,“你不离开,谁敢动弹。”
魏鸷顿了顿,起身在周士暨面前走过,听着后面气恼喊道,“这就走了?怪,真怪!”
他进了鹤鸣苑内,隋嬷嬷和十香早候在院中,看着他急忙上前,偶尔听到后院传来的嬉笑声,脸色彻底黑下来,心里的烦躁感再一次冒出来,他不应该这般喜怒喜形于色,心内暗暗较劲,逐渐压下心绪起伏,深深往后院看了眼,快步进了屋内。
十香在后面得逞地笑了笑。
后院内,青绿说着这些时日打听到的趣事,期初还抱腹大笑,到了最后涕泪横流,哭诉道,“桐君小姐,您不在这些时日,奴婢和如意姐姐担心死了,坐卧难安,您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事的,必会顺顺遂遂,平安无虞的,那起子小人不得好死。”
桐君心内酸涩不已,点了点头,烛火下三个人紧紧握着手,温馨和睦,正屋内则是冰天雪地,魏鸷听着后院内的哭哭笑笑,眉头紧皱,心中暗想她就这般快活畅意,全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膳食难咽,他摆手让隋嬷嬷收下去。
“大少爷,若不唤桐君前来?”
“她正是高兴之际,眼里还有这鹤鸣苑!脑子蠢笨,不长记性,看她还能开心几时,明日让那两个小丫鬟跟着你学规矩,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隋嬷嬷低下头,听着这气话,无奈应是,她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要被折腾到几时罢了。
翌日,晨间已有了秋日的寒凉,院中台阶上铺满了细密的白霜,日光下闪烁融化,留下细碎的痕迹。
如意和青绿恹恹的从前院回来,面色灰败。
“可有事情?”
“嬷嬷说,奴婢两个莽撞不懂事,以后跟着十香姐姐每日学一个时辰的规矩。”
她一怔,隋嬷嬷何时抓规矩了,便听着青绿抱怨道,“必是昨日我们嬉笑声大,扰了嬷嬷睡觉。”
“胡说。”如意斥责道。
桐君看了前院一眼,收回视线想着隋嬷嬷从不主动插手她这边的事情,必是…他看她不过,想找寻些麻烦,歉意的看着如意和青绿,两个丫鬟也没了兴致,在石凳上坐下,青绿双手托着下巴,没气力道,“完了,完了,十香姐姐那样严苛,借此机会非要整治一番的。”
“桐君小姐,在吗?”后门口站着一身翠绿色衣裙的丫鬟,用手撑着手绢遮着秋日刺眼的日光,看着院中白皙如冬日厚雪耀眼灼目的娇人,忙上前俯身道,“桐君小姐,安好,我家小姐听您回来,差奴婢前来看看,若您得闲,下响去花园内。”
说完,也不待回话,便起了身,她是这魏府嫡长女的大丫鬟,等闲人都会给体面,何况眼下这个不伦不类的小姐,唤他一声小姐已是规矩做到了,再者她跟着二少爷待了一些时日,说好听些在道观内,其中谁又说的清楚。
也就府内被压的死死的,一想到此,南雁心中的火被拱的极高,凭什么她家尊贵的小姐要为了她劳心劳力。
南雁这般想着,面容上不免带些轻视,若不是如意拉着,后头青绿早窜上来把这个猖狂蹄子赶出去。
桐君微低着头,心内天人交战,一直被刻意躲避的事实就这般突兀横亘在跟前,藏无可藏,最终轻声道,“告诉大小姐,桐君按时赴约。”
南雁得了准话,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进了海棠苑,又是端正重规矩的大丫鬟,看着小姐在院中看书,想着刚才看到的扑簌落下的泛黄海棠叶,树下月白色绣海棠花的桐君,她微敛眉头,安静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之态,好似落入人间的仙子,被这凡尘扰了清冷高贵,一颦一笑间周身万物也随之雪融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