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站在院中,双腿早已麻木,身体内冷意蹿升,外面却热浪灼人,内外冲击,身子摇摆不定,眼前不断发黑,她咬了咬舌尖,剧痛让她寻回些理智,片刻又昏沉,只能周而复始,到了最后,舌头,手心无一处好的。
日轮当午,汗水滚落进眼角,刺痛不已,她难耐痛呼出声,脑中纷繁思绪,偶有笑声传来,麻木的脸庞还是一寸寸裂开,还是那般钻心蚀骨的疼。
忽然,一阵温凉手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腰,她松了口气,卸了大半气力靠了过去,转了视线望去,忽然涌出股委屈,不可自抑的蓄满了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只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第15章
◎随你◎
魏鸷脸色瞬时落了下来,十里早见机的搬了凳子,扶着她坐下,唤来小丫鬟打扇端水,瞧着有了些许血色,俯身微微吐出口气。
魏鸷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冷冷看着轩窗四开透露出来的热闹情景,他平日气势收敛,此刻外放出来,肃杀之意急速飞奔而去,屋内众人所感望来,只听木凳拖地声刺耳,片刻间,所有人俱都站在了院中。
气息浓稠到几乎停滞,众人无措低首,面对跃然而起的不满下意识噤言。
魏世佑眼光频频打量木凳上的人,刚欲出声关怀两句,眼前身影一闪,她隐在身后再也瞧不见,抬头便触到冷硬的眼眸,冷漠无情,甚至仇恨厌烦,便一眼让它似掉入冬日深潭中,心底一凛,彻底没了想法。
静安公主上前,不解问道,“这是发生何事?”只一瞬,笑着的嘴角僵在脸上,微微俯身,“师保大人。”
众人看到魏鸷连静安公主面子都丝毫不给,心内惴惴,不敢妄言。
静安公主脸色红白交换,羞愧恼恨,她本以为嫁入魏府,成了四夫人,长者为尊,便能指点一二,此事出面含糊两句便能就此揭过。
她喊一句师保大人实不为过,她比魏鸷仅仅年长一岁,但圣上有公主二十三人,她实在不出挑,当时魏鸷年少成名,便在宫廷内书房教授过皇子及众位公主,手段层出不穷,不留情面,又有理有据,冷厉气场喝的众多公主见了他如老鼠见猫,她便是其中一个。
只见魏鸷抬眸在院中扫视一圈,丫鬟嬷嬷俱都站在门口,里面冰鉴发出丝丝凉气,甚是惬意。
“尔等聚众宴饮,日食万钱,骄奢浪费,凡是魏府子弟从今日起在院内誊写《仪礼》五遍,五日内交至鹤鸣苑。”
众人脸上都泛了苦色,可有苦难言,便生生挨着,焉焉道是。
魏鸷看着缀在最后的魏云礼,冷淡道,“既然无事,便把那女子接回府来,岐州守将董炳栓是我好友,持我手书,两月后便跟着军队出发。”
岐州位于国界西北,毗邻沙漠千里,风沙肆虐,干旱缺水,环境极其恶劣,所以人口稀少,但位置险要,北面是蛮子,西面与陇西王爷封地相接,紧要隘口,需得死守。
即使人少,朝廷每年派三万守军驻守,三年一换,七月便是换防守军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历时三个月,到了那边便是大雪纷飞。
魏云礼听此噩耗,下意识便不忿辩驳,他入京郊大营还能过的逍遥日子,若是被打发去岐州,那简直是要命呀,哭嚎哀求,悲痛难自抑,众人见此情景都想上前相帮两句,却见魏鸷转身,衣袖飘逸洒脱,端是无情。
桐君在他身后听得心里火热,魏云礼被调走,这简直如天籁,被他恐吓半年之久,日日提心吊胆,甚至有次半夜敲梧桐苑门,她那夜便和如意抱在一起,听着脚步声在门外徘徊,如惊弓之鸟,一颗心七上八下,恐慌带着全身紧绷,月余不敢入睡。
桐君睨到他递来的眼神,好似嫌她无用般,不服气般努了努嘴,休息这些时辰,身上已有了气力,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拐入假山,便慢了下来。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低垂,遮了炽热光线,燥意慢慢褪去,清风带着湿意扑面而来,枝叶也左右摇摆起来。
魏鸷听着身后脚步声越发远,站定等她上前。
桐君离一步之遥处伸手指向后方,讪讪然笑道,“刚想起来,落了一件东西在鹿溪苑,大少爷,您先行吧。”
她眼珠黝黑似浓墨,狡黠之时便左右乱转,眼底清冷,似湖面迷蒙缥缈的水色,眼下唯一不足便是眼尾带着红晕,想必是刚才硬挺染了伤,红唇似胭脂,皓齿似白雪,便轻轻的吐露诓骗之语。
桐君顶着审视的视线,双腿虚软,气息不稳,可约见李兆松的机会十足可贵,今日静安公主如狼环伺在侧,对她无法容忍已昭然若揭,她需得静安公主下手之前出了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