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会后悔,如果那时候能为所谓的傲气低一点头,九十万时就带着金条回家便好了。又或者如果他当时把钱不换成金条这么显眼的东西,说不定结局便不会如此。
后来渐渐脱敏了,却也不是完全能释怀。就像是有一根刺,虽然小,却牢牢地扎在深处,只要一拔就会带出一片腐肉和脓液。
越是陈旧的伤口,治愈起来便越难。
温把酒给他的这一盒金条,是拔出刺的镊子,是敷在伤口的草药,只是疗伤的过程难免充满痛和苦。
他这一夜都没有入眠,只要一闭眼好像就又回到了那个赌桌前,又看到那该死的第六根手指,烦躁、厌恨,轻生,负面的情绪汹涌而来。
他努力沉下心,念佛诵经,扫地整理,一直到次日清晨,沈空喊他出来吃早饭时,还抱着那一盒金条抄着佛经。
“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好,竟然还没猝死。”
沈空一看到那满桌子的经书和宣纸就知道沈肆又通宵没睡,又嫌弃地喊,“快点出来,把你的手机拿走,大早上的都响了好几次了,吵不吵啊!”
沈肆没有将手机随身携带的习惯,手机怕是昨晚打扫时不知道顺手给丢在哪个地方了。
他接了手机,才发现温把酒一大早就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拨回去,那边就立马接通了。
“肆哥早上好!”
“早上好。”
沈空在旁边“呦”了一声,眼神欠兮兮地望着沈肆。
从接通电话开始,这人的语气和口吻就变得柔软起来,像是在故意哄人似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异地恋的女朋友打电话过来了。
问候完温把酒便开始说正事儿了,“怎么回事儿啊肆哥,给这么一张大额度的卡,我一个高中生哪儿去花这么多钱?”
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去了一趟银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沈肆给的那张平平无奇的储蓄卡里面竟然存了五百万,她盯着数了好几次才确定没把那么多的“0”数错。
沈肆说的理所当然,“就是给你乱花的。”
他原本还想多打一个“0”的数,怕吓着温把酒,便算了。
“嗯?培养我铺张浪费的习惯?”
“如果能培养出来也行。或者你当是一种补偿也行,我不能在你身边的补偿。”
沈父沈母在ICU里靠着一堆机器续命时,沈肆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如今他们都葬在了维市,也把沈肆困在了这里,他出不去,也不能出去。
温把酒知道这事儿,知道他的心结。
“多大点事儿肆哥。山不就我,我去就山,这不是经典高考作文素材吗?你来不了我就去找你啊,这五百万权当是飞机票钱呗。”
沈肆轻哂,“我给你的钱是合法合规的,那你给我的一堆金条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从他告诉温把酒这件事,到温把酒给他这一盒金条,时间太短,点石成金也没这么快。
“我有个师傅啊,就是教我魔术和二胡的师傅,他有钱又大方,他非要给我,不要还不行。”
温把酒胡说八道的本事一流,开口就吹,“而且你也别小瞧我给你的金条,虽然以市面上的金价来说,我给你的金条肯定没有你卡里的多,但是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金条。”
沈肆配合地问:“怎么不普通?”
“嗯……这个嘛。”
牛吹早了,还没想好怎么圆。
“这个就像我肚子上的肉!”温把酒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比方,“那也不是普通的肉,那是爸爸的钱,妈妈的爱。所以啊我给你的金条也不是普通的金条。”
沈肆踏出房门,恰好外面撞钟的声音传来,空灵幽远,和温把酒的声音交错间,他听清了后面的话。
“肆哥,那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最大的喜欢。”
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能找到的最多的金条,如果有更大的能力,她会给的更多来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不是只给十根金条,是她只有十根金条。
沈肆听懂了温把酒的言外之意,心里的那根腐烂的刺悄无声息间好像就被剔除了,用的是草莓味的麻醉剂,纱布是连白络都剔的干干净净的砂糖橘味儿。
“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
温把酒莫名其妙:“嗯?什么意思。”
“你都要把我拿捏死了。”
第60章 八九不离十
温把酒离开后的维市实验中学还是处处有她的身影,虽然代表高二七班的校庆表演吹了,但之前
因为上课戴眼镜看朱时那颗掉下的牙而硬着头皮上的合唱,倒是保留了下来。
在办理转校的前两天,温把酒参与了合唱的录制,作为领唱,镜头倒是不缺。这歌还被校领导看中了,作为校庆的预热,每天都在校门口的那块大屏幕上来回播放,上下学高峰时都能看到温把酒深情地假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