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此同时,她之前在沈肆身上感到奇怪的维和地方都能说得通了,越来越多的细节浮现。
学校里关于他砍掉别人一根手指的传闻;他总是睡不着;总是浑身充满着丧气,无欲无求的不像个正常人。
温把酒越想越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你、那你是想要皈依佛门吗?”
“嗯。”
沈肆答的毫不犹豫。
温把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时候一度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即使是回忆到了很痛苦的过往,沈肆的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叙述简单的日常。
“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沈老头就发现我的念头了。他说我不能死,他要我活着,活着为他们祈福。”
“我觉得这办法也不错,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但既然世人都相信,那我去试着相信也无妨。”
温把酒受不了了,又悲伤又替自己委屈,哭腔骂道:“虽然确实挺惨的,但是你既然要做僧人,那干什么还要和我谈恋爱啊!你玩弄我感情啊!”
“王、八、蛋。”
本来还算伤感的气氛,被温把酒一句“王八蛋”砸了个窟窿,风一吹,什么悲伤都不剩。
沈肆愣了一瞬,而后便是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扶着墙,笑的止不住。
笑声传到手机里,温把酒抽抽噎噎地委屈骂:“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啊。”
回应她的是更加大声的笑,温把酒又委屈地想骂人,但一想到沈肆才讲的悲惨过去,又耐着性子听他笑。
“就这么怕分手?”
沈肆终于停住笑了,但语气里还是藏着笑意,止不住。
“倒也不是。”温把酒实话实话,“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但是目前来说,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旧的。”
沈肆被一句话挠了心窝。
好想,好想现在就抱住温把酒。
“那是以前。况且我罪孽太深重了,就算弄了个假的眉心痣聊表诚心,佛门也不收,顶多让我在寺庙里跟着修行而已。”
其实不是佛门不收,只是沈老爷子沈国昌不同意,所以便不入佛门了。
这件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肆对沈家所有人说的话都有一种病态的执着,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几乎放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特质,亲手一根一根地剃掉逆鳞,剥掉刺骨,变成很听话很乖的人,没有脾气,也没了灵魂。
那段日子的记忆很模糊,时间都好像被按了加速键,重复单调,连颜色都变成了黑白色。
沈肆不是没意识到不对,所以他抽出时间从佛寺走了出来,在大过年的时候跟着徐举案到处乱晃,还在商场里被温把酒误会偷手机。
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沈肆就想笑。
徐举案那家伙是知道他之前的事儿的,但他没带脑子,怕是以为自己被那大胡子搞出心理阴影,干脆也发育成小偷了。
又痛心又不忍心责备,一个目光里能包含十八种情绪。
真是个傻逼。
后来到警局,被送了一瓶旺仔;到学校,又被变着花样地索要巧克力;永安寺后的河边,突然出现的魔术奶糖;放羊、撑腰打架……
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过的好像比之前快三年的时间还要值得纪念。
温把酒这人哪里是“瘟神”,明明就是“福神”。
“谢谢你,女朋友。”
“谢什么?”温把酒不明所以。
“你救了我。”
温把酒只是稍加反应了一瞬就明白了沈肆的意思。
“我可没救你。”
温把酒抓了几下头发,绞尽脑汁想出了语文优秀作文里的相似励志话语调调。
“在你很痛苦的这段时间里,是你自己把自己拉了出来,你一直都没放弃拯救自己。我的出现,只是在你坠落时稍加栖息的树枝,但没有我,你迟早也会重新飞回天空的。”
“所以你很厉害啊肆哥,能把自己从深渊拉回来。”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周六,温家一家都在收拾打包行李。温把酒偷摸跑到对面高风家里敲竹杠。
“师傅,我都要搬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不送点东西表达一下心意?”
高风优哉游哉地听着曲儿,头都没转一个,“不送。”
“别那么小气嘛!”温把酒试图撒娇,“不行就先把过年的压岁钱预支了。”
高风冷哼一声:“就那么几把破锁,你到现在还没开完。”
“不是,锁这个性质不一样。”温把酒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解释,“这玩意是小偷的必修课,不是魔术师的,可不兴学。”
高风一眼看破,“不是因为你那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