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听没听见自己的话。
杨惠子试探着:“秋秋,吃不吃巧克力?”
她兜里的巧克力捂了一上午,像她忐忑的心,快化了。
庭见秋眯矇着眼,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吃。”
杨惠子猛地觉得自己心沉下去。
庭见秋又说:“因为我马上要吃饭了,我准备吃很多肉,现在吃不下巧克力。你可以先欠着我,以后我再问你要。”
她还没放下杨惠子工作上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对她造成的伤害,但态度已经软化了。她要杨惠子“先欠着”。
杨惠子听得明白,雀跃地:“那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谢砚之不着痕迹地替她拒绝了:“没有多的餐券。”
看来记仇的另有其人。
一点半,自助餐厅已不剩什么菜,庭见秋以狂风卷落叶的阵势吃完了餐盘里肉眼可见的所有肉类,吓得言宜歌和谢砚之纷纷把自己盘子好不容易抢到的肉,递到她盘子里去。等庭见秋好不容易吃饱,两人又一左一右,护送她回酒店房间里休息。
合上庭见秋房间的门,谢砚之问身侧还处于震撼之中的言宜歌:“她这个精神状态,你还想要她陪你复盘?”
言宜歌:“不敢了,我怕她输急眼了把我给吃了。”
庭见秋一进门,把脚上两只白鞋“咚”地一蹬,趴在整洁柔软的酒店大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像一只大狗熊一样呼呼睡着。睁眼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把颁奖仪式睡过去了。
谢砚之没有打电话给她催起床,说明她不参加也没关系,他都处理好了。
奖杯谁代领都无所谓,奖金还给她就行。
于是她慢慢悠悠从床上爬下来,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看自己脸色终于没那么像索命野鬼了,才出发去颁奖仪式现场。
还好,她还赶上了颁奖仪式后的记者会。
庭见秋出现在大厅后侧门时,正好言宜歌走到台上,坐到话筒前,恹恹地沉着脸,似乎很嫌弃这种长枪短炮簇拥的环境,懒得对着镜头露出她标志性的甜笑。
这是一副打算搞事的阵势。
庭见秋好奇,决定先不上台,让言宜歌尽情发挥。
主持人与言宜歌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走流程,点记者提问。
站起来的第一个记者,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圆脸男人,显然是言宜歌的粉丝,一开口便热情如火:
“想请问一下宜歌妹妹,作为我们华国围棋的门面担当,美女棋手……”
“等一下。”言宜歌冷着脸打断,“你叫我什么?”
主持人圆场:“小歌,我们先让记者问出他的问题。”
言宜歌不理,一字一顿地纠正道:“我是棋手,我有职业段位,凭本事考出来、升上去的。你应当称呼我为言宜歌三段。我在这个圈里混,靠的是我的棋,而不是作为什么门面担当,美女棋手。”
男记者慌了阵脚:“抱歉……”
言宜歌却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你们到底是来看我的棋的,还是来看我的脸的?我看你们写的新闻里,只要我一出战,就说京城华一使出了‘美人计’。你们是觉得那些下不过我的棋手,都是被我的脸漂亮死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蛮蠢的。
“被我的脸漂亮死的对手,还有你们这群记者,都蛮蠢的。”
第20章 江陵长玫“谁说没有人签她们?”……
台下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言宜歌的“蠢”字,字正腔圆,余音绕梁。
有记者用眸光偷偷瞥向主席台边唯一一名工作人员谢砚之,看他会不会出来维持纪律。谢砚之脖子上挂着个摆设似的工作人员牌,悠闲地半靠在大厅的圆柱上玩手机,全没听见似的。
倒是言宜歌很大度地对第一个发问的记者:
“你换一种称呼,继续提问吧。”
那记者显然被言宜歌连珠炮似的攻击震得发昏,缓了缓神才端正了姿态接着问:
“言宜歌三段,我是江陵晚报体育栏目的记者许向东。我想请问,对于前阵子网络上对你和京城华一解约风波的猜测,你认可吗?”
言宜歌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回去:“什么猜测?说来听听。”
“大概是,谢砚之九段和京城华一的主理人不合,你出于和谢砚之九段的私交,赌气离开京城华一……”
一旁装聋的谢砚之这才收起手机,微直起身子,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躲在门口的庭见秋,听乐了。
所谓“私交”,就是恋爱关系的委婉说法。
他们竟然把谈恋爱上头献祭事业这种荒唐俗套故事,往庭见秋重返棋场以来见识过的最棘手、最可敬的对手脑袋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