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先是像被刺痛一般,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瞬,眉眼扬起,满是怒意。
甚至比那天,还要生气。
“出去玩?”他怒极反笑。
庭见秋被他不期然的情绪惊得后撤半步。
他看见她的反应,又压轻声音,只是嗓音里仍带着难耐的颤意:
“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你要我用什么心情站在你身边?你又要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我身边?”
——什么样的心情?她没想过。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不喜欢现在这样,不喜欢两个人现在僵持的关系。
最后,谢砚之敛了情绪,说:“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和我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庭见秋照做了。
……
“胡闹!”杨惠子对整件事发表重要观点。
在江陵长玫训练室的休息隔间里,庭见秋坐在折叠小床上,杨惠子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一个平板,正接通视频电话,露出罗佩佩苦恼的大脸。地上,再三发誓不会跟谢砚之透露姐妹密谈半个字的言宜歌,长腿盘着坐正。休息间窄小,暖气很足,四人四面围坐,正正方方。
“关键是你到底想怎么样。”杨惠子剖析。
罗佩佩、言宜歌点头。
庭见秋想了想,说:“我想让他消气。”
“荒谬!”杨惠子再次发表重要观点。
罗佩佩、言宜歌摇头。
杨惠子见她是真的不明白,循循善诱:
“如果他是和你吵架,生你的气了,你可以等他消气。但他不是生气。他是喜欢你。喜欢这种事,没有办法跟扎自行车轮胎一样,一点点放掉的。”
庭见秋困惑:“那他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呢?”
“哎呀你平时看起来聪明,这时候怎么这么糊涂!”屏幕里,罗佩佩大骂,“他就是喜欢你,但你只想着跟他下棋,就算是说出去玩也只是想把他哄好然后和他下棋,下棋下棋下棋,他听见下棋两个字都烦死啦——说到底,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庭见秋点点头。
罗佩佩、杨惠子兴奋地睁大眼。
庭见秋又摇摇头。
罗佩佩、杨惠子一脸绝望地大叹一口气。
沉默许久的言宜歌幽幽开口:“不过我真的挺能理解见秋姐不和谢砚之谈恋爱的。”
庭见秋、杨惠子,加上屏幕里那个,一齐看向坐在地上的言宜歌。
“谢砚之,九段,国手,世界冠军,除了神之一手这么飘渺的东西,该有的他都有了,作为一个棋手,登峰造极了。见秋姐刚定段半年,成绩一直很好,正是上升期,说实话,时间很紧迫,现下不要分心,把比赛下好才是关键。”
庭见秋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对。”
罗佩佩沉默半晌,敬服:“你们江陵长玫真是盛产天选事业批。”
杨惠子定定地看着庭见秋:
“秋秋,你可能需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他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除非他彻底放下你,否则你和他的关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更进一步,要么,连朋友都不是。”
庭见秋蓦地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心里隐隐也想过这两种可能性,但谢砚之没有逼她到这一步,她也从来没有那么直接地面对非此即彼的结果。
“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了,就要接受他跟你没办法做朋友这件事。听他的,和他保持距离,或许对你,对他,都好。”
连在场最坚定的恋爱党罗佩佩,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庭见秋低声说:“谢谢。”
江陵长玫在一种仇嘉铭和丛遇英挠破脑袋都没想明白的怪异氛围中,迎来了春节长假。
小年夜前,大家打包行李,各回各的老家。
临走前,谢颖叫住庭见秋,往她小兔连帽围巾下接的手套处,塞了一个厚得压脖子的红包。
庭见秋急忙要还:“谢老师,我不能收。”
“小歌也有,孩子们都有,你收着。”谢颖笑,又把红包塞回去,还把她软绵绵的围巾,裹得更紧实了些。
她一边手上动作,一边说:“你和砚之的事,他什么也没说,但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庭见秋一愣。
“他这段时间,情绪不好,很低沉。作为砚之的妈妈,我当然希望他事事顺心,他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怪天上的月亮怎么没眼力见,不像我一样,觉得他好。”
庭见秋有些无措:“我也觉得他好,可是……”
“可是,作为一名女棋手,”谢颖缓声说道,“我理解你的决定,支持你的每一个选择。甚至,如果我是你,未必不会这样选择。我希望你永远有选择权。我相信,等他别扭完了,他也会这样想。他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