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站起身来往外去。
近日来秋风正凉爽,他推门正想外出,才踏出一步,屋外的侍从却出了声。
却又不是从前对他多有禁锢时期的禁足令,而是秦政留下的话。
那小仆道:“大王留下口信,让客卿穿好外衣再出门。”
听这称呼,看来对于外人他还是位居客卿。
嬴政尝试着无视他的话往外去。
可又只走了一步,秦政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他不会听话,小仆又道:“大王还留信,若是客卿无视王令,今夜他不会善罢甘休。”
嬴政:“……”
温情中带着一分威胁,他倒是会关心人。
无奈,他退了回去,召人来为他添了外衣,这才再度出门去。
这时节即使有些许凉意,和煦暖阳却也洒照下来。
在室内待了许久的躯体经由光照,他只觉周身都轻快不少,一路出了这处宫殿,宫门处两个守着他的亲卫也未有对他的外出有异议。
而等他走出几步,这二人便跟了上来。
不过这次倒不是监视,其中一人特意为他解释,说是他二人日后听他差遣。
嬴政也就任由了他二人跟随,一路也不去寻秦政,而是找了一处从前通常用来会见宾客的主殿。
一路畅通无阻。
也真如秦政所说,在这宫内,无论他去哪里,宫中人都不会拦他。
在殿中坐下后,他什么也未做,而是从宫外召了扶苏来。
在殿中静坐未有多久,扶苏就找了过来。
如今他二人之间也无需行礼,扶苏径直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也不等嬴政问他为何来这样快,扶苏就解释道:“昨日大王他给我递了消息,说是父皇已然醒转。”
昨日递的消息,昨日整一日他却未来,反倒是今日来得及时,估计其中都是秦政派人在传递消息。
这样密切的联系,看来这一月来,他二人的关系倒是熟络不少。
再看他的神态,也全然没有了先前初醒时的疲惫,应当是好好修养,恢复了完全。
两人相对而坐,言语间默契地避开了从前,只说了些今世事宜。
这期间,嬴政不免问起了秦政。
那时扶苏未有紧随他们回咸阳,而是在那边逗留了一阵,他也就未有来得及与扶苏言明要他与秦政说自己的从前。
而听秦政的语气,扶苏是与他说了个完全。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扶苏与他说得那样详细?
说及这个,扶苏沉默了一阵。
忆及这段经历,颇有些不堪回首。
那时他并不知这是他们已然说好的事,只当秦政是在诈他,怎么也不肯说。
初始半月,秦政或是以为嬴政会很快醒转,还不怎么与他着急。
半月过后,见嬴政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秦政心下着急的同时,也越来越想知晓他的从前。
可又不便多么地为难,于是只好来不断扰他。
扶苏道:“那时我府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一个大王的亲卫。”
发展到最后,每半时辰就来一次,甚至持续到他睡前都一直有人来。
问到最后,他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打搅,再三确认后是嬴政同意让他说之后,这才全然告知了他。
这话说完,两人相对无言一会。
半晌,嬴政对秦政这样发行为做出评价:“我以前有这样烦人?”
扶苏:“……”
这让他如何去答。
说是,那就是在说嬴政从前的不是。
说不是,这话若是传到秦政耳中,或许之后他的小父王又要来与他掰扯个清楚。
沉默一阵,还是嬴政先扯开了话,问他:“对外呢?他如何解释我长久以来的消失?”
这些没来得及问秦政,嬴政暂且都问了扶苏。
“称病。”扶苏诚实道。
不过接连消失一月,最后又是进的咸阳宫,加之从前他们就暧昧不清的关系,群臣私底下已然议论炸了锅。
这些不消他说,嬴政自然明白,扶苏只问他:“父皇打算如何?”
“什么如何?”嬴政有些不解其意。
扶苏犹豫了一会,道:“抛去其他而言,大王他对父皇当真情深意切。”
否则也不会日日来问,问个事无巨细,又在听他说完后沉思良久。
而这样一份感情,扶苏并不认为他能一分一毫地尽然忽视。
他的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家父皇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嬴政只沉默以对。
最终,他还是没有答,而是道:“问这些做什么?”
扶苏也默然。
如若他当真接受了这段感情。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小娘是他另一个时空的父王。
扶苏感到一阵伦理关系错乱的窒息。
不过这个事实虽对于他来说还是一时适应不了,但既然情深,他也未有立场去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