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方好借了燕赵之争的时机,秦其先攻赵,结果是久攻不下,两度受挫。
一气之下他转而先灭了邻近的韩国。
如今重来,还是得谨慎作此抉择。
秦政不说话了。
方才看着地图的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这神色分明带了些怀疑。
就在嬴政以为他敏锐到只是这般程度都要觉得是预知时,秦政的视线移开:“继续说。”
“若要攻打,必当要有足够的粮草存储,还有完善的兵线。”
他道出其间问题:“现今秦国没有百里沃野。”
秦政不免赞同:“是啊。”
这个问题他也头疼。
用于农作的百里土地有,关中就是。
问题是沃野。
渭河以北有许多不宜农作的荒地,秦国虽有奖励开垦荒地的政策,但还是难以拓土。
现今秦国粮产与当年气象如何息息相关,但凡遭天灾,粮食便会大大减收。
若是平常年,还可借着存储度过此荒年。
可这对于战时的国家来说是致命的,一旦粮食供应不上,此战必败。
粮草定战局,此事重大,如若不完善,秦国或会在此事上吃大亏。
也就是说,秦国要想远征,必须得有较为稳定的粮产。
提及此事,秦政不免回想起他初即位时,韩国惧秦,献上郑国修渠。
水利师为他呈上修渠之蓝图,当时尚且年少的他一眼看出此为长远获利之计,欣然接受,与辅国大臣商议后,予其权柄修渠。
已然几尽七年过去,渠还未修好。
其中投注的人力物力极大,若是修好后的成果不如当年郑国所说,对于秦国来说是一大噩耗。
粮产确实是问题,他东出的心思再迫切,也不能不顾了这些。
这样看来,先全力攻赵确实不妥。
秦政问他:“有何看法?”
嬴政只道:“还是要先修水利。”
“就这一条?”秦政有些狐疑。
说多了他更会起疑,嬴政选择沉默。
看他一会,秦政没有多问,转而一下下敲着桌案,缓声道:“投注的人力已然够多。”
他并不是不重视水利:“倘若再投注,许是要从更远的地方征调杂役。”
“让一个韩国献上的水利师占去这样多人力,朝中一些人已然颇有微词,再征调必然有阻力。”
“嗯。”嬴政回他:“那么暂且不征杂役,臣督促其赶工。”
“哦?”秦政对于他的态度很是好奇。
嬴政问:“怎么?”
秦政幽幽道:“寡人现在觉得你在意之事都不简单呐。”
他将话挡回去:“此为臣分内之事。”
秦政再试他:“若是寡人不答应呢?”
嬴政神色未变:“也无碍。”
思忖片刻,秦政最后道:“去做吧。”
“?”
嬴政更觉他居心不良。
他本已做好秦政将此事安排给他人的准备。
如若是从前的他,在没有其他打算的前提下,必定会将此事安排给他人。
见他又浅皱了眉,神色间似有困惑,秦政觉得好笑:“为何这般神态。”
嬴政意指那次争吵:“先前大王可不这样好说话。”
秦政淡淡道:“谁叫那时你要惹寡人生气。”
“发那样大的火,如今却又这般纵容,大王是已然消气,”嬴政靠到他近前:“还是,另有打算啊?”
秦政并不理他,而是挑了他前一句话回:“你不喜欢?”
嬴政见他没有答的意思,撤了回来:“向来不喜欢。”
秦政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回来,两人方才就靠得近,这样一拉,嬴政撞去了他的下唇。
就这样极轻的一吻,秦政错开他,将他揽进了怀里。
“会有一天喜欢的。”
嬴政语间漠然:“不会。”
“臣该走了。”
他再度想推开靠在身上闻香的秦政。
秦政并未放开他,只道了二字:“不许。”
嬴政微叹了气,由他抱着,视线转去了摊在一旁的地图,其上赵国的领土明晃晃。
他想做的并不只是修渠。
若是秦政执意这样缠着他,那么本打算让他人去做的事,他或该亲自前去。
“好了。”
正想着,秦政像是抱够了,这才将他松开,道:“你走吧。”
嬴政再未说话,起身出殿。
回府后,扶苏找上前来,与他说了一件意外。
是关于王乔松的。
“巴蜀?”
嬴政听闻她近来在此地,颇为意外:“她不是在西犬丘吗?”
“不尽然。”扶苏平日与她有书信来往,却也不是样样都与嬴政言道。
此时与他解释:“她除去平日隐在山中,每隔一段时日就外出游历。”
“麃公年岁已长,她通常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