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中也没有确切的口风,太后娘娘自然是疼爱婉钰的,事事为她考量。
只是如今陛下已长成,她偶尔听得一语陛下在朝中的手腕,只怕娘娘也未必能做得了陛下的主。
平阳侯夫人望上首的宸妃娘娘,钰儿能得后位,延续平阳侯府的荣耀自然是好。
但这些年太后娘娘在宫中的不易与委屈,她们这些娘家人还不清楚么。
太后娘娘也是吃了陈贵妃受宠的教训。贵妃与先帝相识在前,一入宫便封二品妃位,有孕产子再晋一品贵妃衔,宠冠六宫。
娘娘虽坐镇中宫,却也难免受冷遇。
正是因为如此,太后娘娘过去才时常接婉钰入宫。一是为了陪伴解闷,二也是想让婉钰与表兄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意。
一步步铺足了路,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竟比不过宸妃后来居上。
平阳侯夫人辗转许久,也只余一声叹息。后位虽荣耀无比,但若是强求不得,终归还是女儿幸福最要紧。
席上以鲜花入馔,备了时新的茶点。宸妃娘娘吩咐不必拘束,自在赏花便可。
相熟的夫人们彼此谈天,偶尔话里话外试探,总有玄机。自陛下登基以来,平阳侯府盛极一时,观望着的人可不少。
言婉钰自小随母亲在这等席上,往来应对游刃有余,滴水不漏,却渐渐觉得无趣。
大抵是在文源阁中书读得多了,想想男子在外建功立业,女郎就只能安守内宅一隅。
好没意思。
就如眼下,兄长们策马行猎博一番功名,自己只能在此赏花。
“言小姐。”
向菱至平阳侯府席上,低声传了几句话。
言婉钰抬首,主位上的宸妃娘娘也恰好望来,对她灿然一笑。
那笑容实在是有几分惑人心魄,有人能理解自己,言婉钰心中烦闷散去些。
她欣然应邀,不多时宸妃娘娘离席,言婉钰亦寻了借口离开。
……
回到寝殿中,容璇换过一身月白骑服。墨发挽起,去了繁琐珠钗,只缀了几枚白玉长簪。
到了约定之所,婉钰早已在此等候她。她一袭碧色的骑装,清婉中有两分英气。
容璇免了她的礼数,笑道:“我们也去转转?”
言婉钰含笑应好。平阳侯府子孙几代皆上战场,弓马娴熟。她为平阳侯府后人,骑术自然不必多提。
容璇吩咐侍从牵来自己的绯珩,上马的动作很是顺畅流利。
言婉钰夸了几句,容璇不无得意:“我学了小半年呢。”
她未自云“本宫”,身处苍穹下,身心俱是自在。
言婉钰会意,亦很快上马,护卫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两位女郎纵马于碧草地,一切烦忧都可抛于身后,随风而散。
二人不知不觉行得远了,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尤其二人皆下过江南,虽说一为赈灾,一为探亲访友,但风土人情竟也能说到一处去。
眼前过低矮丛林,有野兔灵活蹿出。
言婉钰瞧宸妃娘娘目光追着兔子,很有几分喜欢的模样。可惜她未带弓箭,不然还能有机会为娘娘猎一只野兔。
谈及今岁狩猎的魁首,言婉钰虽私心偏向自家二位兄长。但听前处猎场一道道传来的消息,应当仍是宣国公世子更胜一筹。
容璇点头:“我也如此想。”停了停,她道,“不过陛下好似另有答案。”
帝王的心思有时还挺难猜,容璇顺着他的思绪,围猎魁首是何人大有文章,与前朝息息相关。或许他有意在年轻一辈世家子弟中扶植一位新秀,借围猎时机顺利成章。
容璇能够自圆其说。不过帝王与谢明霁感情甚好,君臣如此,百年后也可传为一段佳话。
微风吹动墨发,言婉钰笑着提醒道:“宸妃姐姐,在外前走,就到外围了。”
遥遥可见侍卫戍守,容璇勒住缰绳。
她笑着道:“策马而行,从群芳苑中过来倒也便捷。”
言婉钰应是,宸妃娘娘引路,她们二人未如何失了方向。
容璇望那出路一眼,天色不早,二人调转马缰沿来时的路返回。
风景再看一遍又是不同感受,容璇带着婉钰走捷径经过一处竹园时,意外地撞见帝王白色身影。
谢明霁着墨绿骑服在旁,君臣二人显然是有事商议。
简单见过礼数,离围猎结束约莫还有一炷香的光景。容璇看谢明霁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能在此地如此悠闲。
难怪方才来时在竹园前见到一队护卫,因是宸妃娘娘,故而无人敢拦。
不打扰他们商榷前朝政事,容璇与言婉钰很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