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璇望她:“那你今后预备如何?”
天边仍留一抹霞光,陈沁声音有些轻:“我想好好读书。”她笑了笑,“容郎曾告诉过我啊,书中自有万千山水,女子也该多读书的。”
朝廷已允准女子科举,或许这是她的一条出路。
姐妹们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何必再重蹈覆辙。
纵然有幸觅得良婿,也不过是仰人鼻息而活。
陈沁低眸,在容郎面前,她所有话语无需保留,也不必担心志向受人嘲笑。
她道:“就是不知,我能否考中。”
容璇握了她的手:“不必妄自菲薄。”
外人眼中的陈府四姑娘木讷,不善言辞,才情平平,但一番相处过,容璇自然知晓真正的陈沁是何般模样。
她道明了此番来意:“若是在家中过得不舒心,我把你接出来可好,你与我同住。”
陈沁的声名为她所累,她合该好生照顾她。
她的掌心一片温暖,陈沁眼眶中含了泪。
“我在家中尚可,容郎不必为我担忧。”
这并非是她的托词,家中姐妹们都已出阁,父母亲年迈,也希望有女儿承欢膝下。
她如今选了自己的路,每日都有盼头。
“若是课业遇了疑难,”陈沁温柔笑笑,“我可否来求教容郎?”
“自然。”容璇展颜。
……
暮色四合,容璇与陈沁下阶梯时,一眼便望见了正门外熟悉的马车。
“怎么了?”陈沁转眸看她。
容璇对她温柔一笑:“无事。”
目送陈府车驾离去,容璇转身,秦让含笑为宸妃娘娘打开了马车门。
容璇登上车驾,目光与祁涵对上:“陛下怎在此处?”她在他身畔坐定,“我想去——”
话音未落,借着暮光,她就见面前的小案上摆好了德丰斋的点心。
三层的食盒打开,十余种点心显然是新鲜才出炉的。
瞧她眸中惊喜,帝王唇畔亦含笑意。
他答她方才的话:“与景和有约罢了。”
芙蓉糕单独放了一碟,才烤出来的芙蓉糕色泽金黄,香甜绵软。
容璇尝了一口,这碟芙蓉糕多添了些蜂蜜,甜味对她来说恰到好处。
她心满意足:“我在外头时尝遍了别家的芙蓉糕,就是不及德丰斋的味道。”
她才用过晚膳,又想尝些别的点心。吃过半块后,她将剩下一半递给祁涵,自己拈了一枚佛手卷。
听帝王方才提起谢景和,容璇道:“他最近忙么?”
糕点忽然便尝不出甜味了,祁涵道:“何事?”
容璇笑道:“若是景和有闲暇,我便邀他一叙。”
马车内点起烛火,容璇放下糕点:“我离京太久,想尽快知道朝中的风向。”
她从帝王这里听一些,再问问谢景和也就差不多了。
这位好友掌武德司,朝廷消息再灵通不过。
她当年初入仕时,便是看不清朝堂动向,由人推着向前罢了。
重来一回,自然要吸取教训。
“嗯。”
天色渐暗,马车先送宸妃娘娘回容府。新的宅邸容璇相看了几处,尚未有十成十满意的。
她总是忙碌,帝王应一句“好”。
车驾停稳于容府前,临分别时,马车内静了静。
月光如水,容璇轻声道:“等过两日安顿下来,我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吧。”
祁涵望她,容璇回他以灿烂一笑。
那是他的母亲,自然也是她的长辈。
这三年他守着自己,后宫空悬,朝廷内外的压力可以想见。
但他只字未提。
侍从将宸妃娘娘的糕点送入容府中。
晚风吹动裙摆,女郎所着明蓝色浣花罗裙清新灵动。她一颦一笑间,恍如月下仙子。
……
御驾回到皇城中时,帝王先往寿安宫中问安。
言太后方赏完花苑中的牡丹,由婉钰陪着回殿中歇息。
她道:“牡丹如今正是盛放时,错过了花期可不好。”
姑母意有所指,几乎算是明言。
言婉钰沉默着扶她在凤座上坐下,福宁入内传话道:“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言太后笑道:“快请进来。”
殿中开着轩窗,凉风习习,牡丹花的香气馥郁芬芳。
言太后吩咐福宁盛了甜汤来,依陛下的喜好,这一份是单独做的。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祁涵见过礼数,只是方才吃了些许糕点,眼下暂时没有胃口。
殿中并未留多少侍从,母子二人闲叙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