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星罗捏在他手肘上,听不出语气:“缝了几针?”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逃避地说:“该睡了。你……”
你回去吧。
这句违心话在舌尖绕了好几绕。
终于说出口:“你该回去睡了……”
“不是舍不得我?”向星罗不让他逃避,想要捋开衣袖看看清楚。
舒越一下子按在她手背上,露出些难堪神色:“不要看。”
他体质不太好,愈合时间比正常人缓慢。
现在伤口不仅难看还吓人。
他也曾想以完美的躯体供奉到她面前,任她予取予求。
可惜办不到。
过于绝望之时,他只想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曾想过留退路。
如果那晚向星罗和胡桃没有回家,没有路过那条河滨马路,他的尸体估计早就送到殡仪馆火化。
他与向星罗聊天聊到一半,他的父亲换号码打进来,抹杀他所有勇气。
想要和她一起去露台上看星星看到睡着,明天一起被阳光照得刺眼醒过来,发现她还在身边。
这种感觉,一定会很幸福。
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达成和她在一起的愿望……
因为他父亲的一通电话。
他退缩了。
舒越清楚自己父亲什么德性,也清楚向星罗多能惹事,他绝不希望她掺合进这件肮脏的事情中。
也绝不希望,她因为自己收到哪怕一丁点的损失。
即使是名誉,这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他知道舆论能杀死一个人。
向星罗凝视他,看到他碎发下那双暗淡躲闪的眼睛。
“缝了几针?”她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问。
“不关你事。”他轻声说。
侧过身去想逃。
向星罗没他想象中这么不会照顾人。
当初打比赛她身为队长,还曾跟心理医生姐姐深入聊过。
就怕队里哪个压力过大抑郁退赛。
“钓我的时候使尽手段,现在变成不关我事?”向星罗用力把他推倒在床上,“再挣扎我绑你。”
她向来混不吝,不然怎么敢在电竞新起初期,家里一穷二白望不见未来的情况下收拾包袱去B市赌一把。
舒越了解她,也正是因为了解,他经常因为这种性格感到痛苦。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高高捧起,用资源砸,只为博对方一笑。
像烽火戏诸侯里的周幽王。
要是不爱了,会断的干干净净,哪怕对方难过的要跳楼,她恐怕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要死就去死。
他现在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用自己积攒十年的了解,去赌一个和她有可能的渺茫未来。
衣袖被扯开。
如同扯开他二十多年来想要遮盖的人生。
向星罗看着他手臂上面足足缝了十几针如蜈蚣的伤口。
黑色的线如同订在白纸上的订书机钉子,均匀分布,像要把两张撕裂的纸以这种丑陋的方式重新合为一张。
随着伤口暴露,她不期然地听到细微压抑的抽泣。
向星罗诧异,伸手想去擦干他脸上的水迹。
舒越撇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
“我掐疼你了?”她问。
哪是她的缘故……
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更不想让她知道。
第23章 凌晨电话
伤口结了血痂, 要想疤痕淡点只能好好护理。
她用力抓住他的肘关节不让他逃脱。
一点冰冷冷的柔软落在动脉纹上。
舒越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抬起头,护着他的手倾身上前, 在他眼角处也落下同样冰凉绵软的吻。
他瞬间红了眼眶。
“如果,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的自卑不安时刻如蚕丝缠绕, 随时会勒死自己, 包裹成茧沉入深渊。
无人能救他。
连她……也不过是溺水时浮在水面的一片树叶。
他注定会溺死在湍流中。
向星罗不懂他的心事, 慢慢从他眼角吻到他的耳垂上那颗银灰色耳钉。
舒越忍不住瑟缩了下。
这间房间是全智能家居。
他把主灯全部关闭,只留下一盏台灯。
他今晚没有带药过来,也没有带香水。
发尾有点湿漉,经过体温熨烫,那股冷香溢出,好闻地令人不自觉沉迷。
舒越坐在床上, 随着向星罗压来后慢慢躺下。
“慢点。”他又开始不舒服, 生理性厌恶侵蚀情欲, 让他无法全身心沉浸其中。
“舒越。”向星罗在他家紧急恶补抑郁知识, 知道他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