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金色的生灵在替前辈翻书?可是前辈自己就捧着书,为什么还要这么多此一举?
怀着困惑,八喜走出了正屋,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坐到床边,此时才敢去看这份玉简。
片刻,他面露惊骇,瞬间忘了刚刚的困惑。
这居然是份玄阶上品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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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喜最后也没有去丹峰,有秋亦给他的功法在,他破境筑基是板上钉钉的,就算功法不能外传,各个峰也都愿意收他,让他成为内门弟子,也算实现了八喜一开始出人头地的愿望。
一番挑选之后,八喜最终拜入了擅长拳脚功夫、走炼体一道的一峰,因为体修对资源的要求不是特别高。
他成了内门弟子,钱和利也来了,抽空衣锦还乡了一躺,但是不觉得多么快活,整个人有种空空的茫然感。
眼下八喜已经不是秋亦那边的道童了,也不用再喊小主人什么的,但他依旧与糖葫芦它们来往密切,一有空闲便往这边来。
糖葫芦瞧他神色不对,啾啾问他,怎么了?
八喜说:“我爹娘死了。”
回去只看见两个土包,连记忆里的家也被不认识的嫂嫂占了。妇人很局促地看他,不时抹抹手,害怕八喜要把这个家要回去。
他沉默片刻,抬起手上的那点土特产:“嫂嫂给我塞了腊肉,我们一起吃吧……不过这是家里自己腌的,也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
八喜的一片心意,糖葫芦和小银没有拒绝,它们甚至还拉来了秋亦,又叫来杜欣,杜欣愣了片刻,放下丹炉来了。
八喜亲自操刀,做了一桌菜,不是灵食,但味道不错,能算凡间佳肴,据说他爹就是给人做大锅饭的,八喜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但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桌上,秋亦在场,一开始八喜和杜欣还有些忐忑,但杜欣带了酒,酒过三巡,胆子也就壮了,再加上发现秋亦人安静,也没什么架子,还有糖葫芦和小银活跃气氛,很快就没了先前的紧张,自在交谈起来。
杜欣带的酒是烈酒,也没什么灵力,但是味道极佳,辣味入喉,后劲极大,仿佛能将一切伤心泪都吃进肚里,在杂役弟子中最受欢迎。
糖葫芦和小银没用灵力散酒力,有意放纵,于是很快就晕眩眩地躺在酒杯里了,糖葫芦肥嘟嘟的,杯子根本装不下,大半身体都露在外面。而小银在杯底醉醺醺一盘,非得从上面看才能瞧见它。
秋亦面前也有一杯,他此前只喝过滋味绵软回甘的冰露酒,还没尝过烈酒,便用筷子沾了一点,尝尝味,一入口便被辣得皱眉,他悄悄用灵力驱掉这点辣味,眼睛眨了两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上忽地又漾起笑意,袖袍一挥,仗着境界高,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不留痕迹地就把剩下的酒全倒给了金线。
金线懒洋洋地接受投喂,片刻,慢吞吞在弟子掌中比划字:会醉。
金线只是他的一缕神识,没那么多灵力可以调动来散醉意,就算他本体清醒,一进入这具壳子,也会变得熏醉。
秋亦眼睛一亮,倒得更勤快了。
一边倒,一边也听杜欣和八喜谈话。
杜欣仰头饮下一蛊酒,问:“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八喜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口中:“……修炼吧,我还没有真的多富贵呢。而且他们就差了这么一个机会,我好不容易得了机缘,不能半道而弃……”
秋亦倒着酒,突然问:“八喜,你怕死吗?”
八喜筷子颤抖一下。
回去的这一趟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当站在坟头前时,除了伤心、迷茫,他也确确实实感到了恐惧。
“八喜,”秋亦用筷子先指指自己,再将在座除八喜以外的各位挨个指了指,“我、糖葫芦、小银,杜欣,都是不怕死的……至少,为了目标,可以暂时将恐惧放在一边。”
如果八喜怕的话,名和利对他的诱惑力能打败那份惧怕吗?
……会不会觉得,死亡面前,功名利禄都成了一捧无意义的尘土?
样貌柔和年轻的修士目光如同微凉的晨露,八喜打了个哆嗦,竟有一种被看透之感,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说:“如果是宗门任务的那种程度,我可以,小心点就好了。”
秋亦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顺手又倒了一杯酒。
待到宴散离场,秋亦把自己两只醉成团子和盘子的灵宠送回去,回屋中,掀起袖子,看见了很安静缠绕着他手腕的金线。
戳了戳,没有动静。
……应该是醉了吧?
差点没把杜欣带的酒掏空的秋亦还有点不放心,于是又戳了戳。
依旧没有动静。
秋亦安下心,抬起手腕,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