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冷硬被融化掉了一点,她乜眼林未阳,淡淡说了句“走吧”。
雪堆压着树枝,街灯光线明亮,照在雪上,像是给它嵌了无数颗剔透的钻石。
寒风呼啸而过,林子希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试图汲取一点儿暖意。
雪停了许久,地面上的雪被行人踩踏过后变得污浊,隐隐有融化成水的痕迹。
已经是十二点,不远处市中心的跨年活动正在火热进行中,隐隐能听到年轻人聚拢在一起呼喊着倒计时的声音。
不过附近比较冷清,没有什么店面开着,仅有一家7-11。
林子希闻到关东煮的香味,忽然顿住脚步。
她问:“饿不饿,要不去吃个关东煮?”
林未阳愣了两秒,说了声“好”。
两人一同走进店内。
店员正精神抖擞地看着手机上直播的跨年晚会,门口的感应铃感应到有人走进来,机械女声突兀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她收回手机,打起精神准备给人收银结账。
林子希随意挑了几样两人惯常吃的。
鱼豆腐、鱼籽福袋、甜不辣、北极翅。
满满当当装了两大桶。
林子希睨眼林未阳局促的模样,收回视线。
“中辣就行。”
她道。
姐弟俩打小亲密无间,因而口味相似,都能吃辣。
店员将两桶关东煮递给她,她示意林未阳接过,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就要付款。
林未阳顿了下,打开自己的手机付款码,“我来付吧。”
林子希挑了下眉,没和他争,自己先一步接过有点烫手的关东煮。
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安安静静地吃了两口北极翅,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没有要理人的意思。
关东煮的汤里带了点昆布和萝卜的鲜甜,暖暖流淌进胃里,熨帖了不少。
林未阳坐到她身边,时不时用眼神偷瞄她,欲言又止。
他握了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喊了一声“姐”。
林子希冷淡地觑他一眼,开口讥讽,“姐?你以前可不这么叫我。”
林未阳有点难受,但他自知理亏,嘴唇嗫嚅两下,“对不起,那时候离开得太匆忙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爸妈破产卷着钱只带我跑了,原本我以为只是带我去谈生意见见世面而已。”
林子希耸肩,面上没什么波澜。
“原因是什么我不在乎,毕竟在这一年里,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过我的死活——毕竟连电话号码都注销了,不是吗?”
单凡他们对她还有一点儿在意,也不至于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哪怕他们为了躲债将号码注销,可她的电话又没有变成空号。
“爸妈也很愧疚,对于抛弃你这件事,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全家都跑掉太显眼,他们怕被骁哥发现抓*到…所以后来他们在国外重新开了个公司赚到钱之后,立马就吩咐我回来找你要把你接回去——骁哥那边的钱我已经拨款过去了,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林子希撑着脑袋听他说话,笑吟吟的,全然看不出半分不快。
“是吗?”她像是有点疑惑,“现在知道找我回去了啊?当初家里刚破产的时候你们人去楼空,留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会面对什么吗?”
林未阳试图继续辩解:“我…”
林子希低笑一声,眼睛里染上一丝雾气。
“林未阳啊林未阳,你从小被爸妈捧在手里,我永远是你的垫脚石,可是凭什么呢?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当然会觉得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哪怕身陷囹圄也会对你不离不弃,因为你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你不用面对凶神恶煞的债主,不用面对白纸黑字、写着你名字的欠条,不用面对高昂的负债,更不用像我刚知道破产消息的那天一样,想着怎样才能死得不那么痛苦。”
她缓了缓,轻轻闭了闭眼。
林子希低吟一声。
“你看,你叫未阳。”
林未阳的捏着关东煮的竹签,不安地戳着汤里的甜不辣,孔洞里渗进去不少汤汁。
他微微发愣,完全没预料到林子希会经历的这些。
他以为父母至少会给她留一笔钱,不想他们却用林子希的名义欠下巨债。
而他在国外能继续丰衣足食的资金,全来自于面前孱弱娇气的姐姐。
他说:“姐,我真不知道你会经历这些,我回去一定——”
林子希语气依旧平静,她摩挲着手里的玉镯,仍旧触手生温,质地清润。
“你的名字一开始就寄予了他们的希望,未来一片阳光。”林子希淡漠地摇头,“我呢?我叫子希,多俗套啊,希望下一个是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