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舒翻个白眼,把相框抢过来:“当时老流行了知不知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迟雨不满:“你才小屁孩。”
她还没看够,想把相框从孟云舒怀里抢回来,孟云舒不给,迟雨一伸手,就把人和照片一起搂在了怀里。
孟云舒被抱着,感到好笑,一指禅抵开她额头,朝客厅的方向抬抬下巴:“我姥跟我妈都在外面看着呢,你给我站好了。而且齐刘海怎么你了。”
“没,没怎么。”迟雨又看了一眼照片,鼻尖蹭蹭她的卷发,小声笑道,“就是看起来太乖了,不像你。”
“我那时候才十三四岁,本来就很乖好吗,这怎么就不像我了。”
“撒谎。昨天姥姥说你‘从小就闯荡’,根本不乖。”
“……我等会非得问问她俩都跟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与此同时,客厅里一老一中年两位孟女士凝神静气,试图偷听卧室里的窃窃私语声,未果。
孟姥姥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传奇人物,当过妇女主任当过生产队长,年纪大在村里也有威望,八十九岁依然耳不聋眼不花,小区楼下广场上,下象棋没有赢得过她的。昨天等吃饭的时候孟颖不让迟雨进厨房,她就陪姥姥下了几盘棋,输了两局之后就能和姥姥打得有来有回,姥姥胜负心上来,一定要下完第四盘才睡觉,结果迟雨竟然赢了。
迟雨在讨人喜欢这方面向来未尝败绩,她赢得相当谦虚,甜甜地说一句“这是姥姥让着我呢”,三言两语就把老人家劝进了卧室,看得孟云舒目瞪口呆,心想,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孟姥姥这棋输得喜笑颜开,拄着拐棍瞄卧室紧闭的门,满意地点头,发出点评:“小宝儿找的这姑娘,标板溜直的,贼板正,可敞亮,好,真好。”
“谁说不是呢。”孟颖女士叹气,“唉,就是太小了。”
“你懂啥。”孟姥姥朝她翻白眼,“那找对象就得找年轻的俊的,不然谈恋爱图啥。”
这一老一小一个比一个有理,孟颖女士难得吃瘪,又无从反驳。
“还是得能过日子才行。再看看吧。”
“我就瞅着这姑娘好,能处。”
此时此刻“贼板正、可敞亮”的迟雨正坐在椅子上,孟云舒靠在她的腿和桌子之间,二人一起翻开了她的相册。
从两三岁蹲在菜园子里玩泥巴的小鼻嘎孟,到小学儿童节脸涂成猴屁股上台跳舞的小小孟,到初中毕业和小伙伴合照的小孟,再到戴着学士帽和学校大门合影的孟云舒,一本相册照片摞照片塞得满当当,抽屉里还有许多张塞不下的,可这么多照片,较之二十余年的生活,又已经十分浓缩。
孟云舒越看越羞耻,迟雨却越看越投入。她想,孟云舒就是典型的在爱里长大的小孩,点点滴滴都有人珍重地拾起、封存、回忆。她有一点点羡慕,又感到许多的幸福,因为这么好的孟云舒喜欢她、是她的。
“我可以把它带回家吗?”把相册抱在怀里,迟雨仰脸看着她,问。
她满脸期待,孟云舒险些直接答应了。
“带回家干嘛?”她还是问了一句。
“当然是看呀,我要慢慢看。”迟雨理直气壮。
“……那不准带回去。”
“啊?”迟雨晃晃她的手,撒娇,“带回去嘛。”
孟云舒不为所动:“不行。”
敲门声传来,她推开迟雨的椅子,姥姥来叫她们吃饭了,今天中午在酒店定了席,小姨一家也要回来。
迟雨抱着相册,笑得十分乖巧:“姥姥,我可以把这本相册带回去吗?等我看完了,再还回来。”
还能这样?孟云舒直呼犯规——这是越级汇报,不能行的!
“这有啥不行的,你拿着慢慢看。”孟姥姥大手一挥,“你看看这柜子里头,还有啥想看的书,都带走。客气啥,这孩子。”
“谢谢姥姥。”迟雨甜甜地笑着,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得意神情,斜了孟云舒一眼。
行,很行,非常行。孟云舒磨了磨后槽牙。
孟云舒性取向为女这件事在家里人尽皆知,也不是所有亲戚朋友都像她妈她姥这么开明,比如她小姨,饭桌上看着两人亲密互动,她给她夹菜她给她倒水,几次欲言又止,又不好说什么。
老太太懒得说话,就装聋,只乐呵呵地笑也不开口,谁和她搭话她就反问“你说啥”。倒是孟颖女士满脸坦诚,两杯白酒下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什么学妹,学妹能跟人学姐回家过年?这是云云对象儿,女朋友。”
“嗯呢呗,就是一起吃一起住,要结婚的那种对象。”
“女的怎么了?找个男的就肯定能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