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轻笑一声,“无妨,这容貌若是换不回心爱之人的心,那不要也罢。”
她气若游丝,眼里却闪过一抹悲恨。
说完,又侧头躺下,被褥蒙过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静。
沈余欢长叹一口气,实无他法。
起身,看向重远道,无奈摇头。
后者无力地后退一步,眼里的痛苦倾泻而下。
林梦寒进来时,就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低沉、压抑、悲伤。
他大概猜到了楼上的情况,抬手落在重远道的肩膀上,安慰性的拍了拍,又以眼神询问沈余欢。
后者将他拉出去。
重远道还沉浸在悲伤中,并未掩上门。
二人出门,站在门口的长廊上。
“情况很不好?”林梦寒轻声一问。
沈余欢侧身瞧了瞧屋内,点头,“只怕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
“我今日去大相国寺瞧了,那银票是伪造的。”
“伪造的?”沈余欢不
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伪造银票可是杀头的死罪,他怎么敢?”
“所以,宋五两应该不是单打独斗,在他身后,应该还有另外的朝廷官员为他撑腰,否则,以他的能耐,是万万做不了这些的。”
“你是说,有人和宋五两暗中勾结,可是他们伪造银票是为了做什么呢?”沈余欢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们伪造的银票实难辨认,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都瞧不出端倪。”
“确实。”林梦寒点头,“甚至连大相国寺的人,都是因为翻阅借贷簿无果,才发现这银票是假的。至于这银票是做何而用,只怕还需要联系朝中官员,为我们暗中打探。”
“卢大人?”沈余欢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人,就是多次向他们伸出援手的中县令。
只是很快就被林梦寒否决了,“卢大人在市井小事中可以帮忙,可是这种牵扯到伪造银票以及朝廷官员的大事,他非但帮不上忙,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只怕还会连累了他。”
沈余欢点头,听他这样说,想来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便没再继续问。
林梦寒见她没做声,垂眸,看她发丝被清风拂起,嫣红的唇瓣轻闭,长睫随着眨眼的动作扑闪,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有那拧起的眉毛显露出违和的氛围。
他伸手,轻轻为她舒展眉头,眼里确实少有的沉重,缓声道,“欢儿,若是有一天,我重新入朝为官,重新做回别人眼中那个冷酷决断的林国公,你会离开我吗?”
他很少这样小心翼翼,可是面对她,他总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确定她是否厌恶从前那个虚与委蛇的自己;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和她心意……
他也总是有那么多的自卑,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面前,总是能轻易展现,日渐加深。
他觉得自己这样游手好闲,只在君康堂为她打打下手,遇到事情,也只能请求外援,实属无能。
第一次,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平庸、无力。
他想回到朝堂,做回那个冷酷无情的林国公。
纵使他曾千疮百孔、心灰意冷地挣扎逃离。
可如今,他想做她的保护伞,为她遮风挡雨,他愿意回到那个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世界。
“冷酷?”沈余欢笑出声,又正色道,“我从来不知道外人所描述的你是怎样的。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你,直到现在,你都是温柔体贴,为我着想,为别人着想的林梦寒,而这些,从来都与你的身份、职位没有任何关系。”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我不相信我所看到的,我所感受到的都是假象,我也不相信那些会是你的伪装,我只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
她抬头,好像第一次这么正视他的眼睛,毫无躲闪,“林梦寒,你应该回去,那里才是你大展宏图的地方。至于君康堂,它永远都是可以供你休息的港湾,若是累了、乏了,我永远欢迎你。”
林梦寒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他好像真的有了归属,在他父母双亡,支离破碎后,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栖息的天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抓紧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生怕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会溜走。
有什么东西从胸口一路涌上来,嗓子眼一阵艰涩,冲击得眼底一阵湿意。
沈余欢见着他这副样子,淡淡扯唇,伸手将他眼睛捂住,往前两步,凑近他,轻柔耳语,“门没关,别让重远道瞧见。”